腐骨毒河畔的洞窟入口被厚厚的藤蔓与散发着微光的苔藓覆盖,极其隐蔽。若非玉简地图明确指引,绝难发现。
陈渊示意厉锋与凌清雪在外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拨开藤蔓,率先踏入洞窟。洞内并不昏暗,四壁生长着能自发柔光的奇异菌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草木清香,与洞外毒河的腥臭形成鲜明对比。
洞窟不深,行不过数十步,便到了尽头。那里有一方小小的泉眼,泉水清澈见底,散发出精纯的生命气息。泉眼旁,生长着一株半人高的小树,通体如同翠玉雕琢,枝叶间凝结着三颗龙眼大小、碧光莹莹的果实。
“这是……‘清心木灵果’?”随后跟进的凌清雪看到那小树,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古籍记载,此果乃木灵精气所凝,能解百毒,宁心安神,更能增强对木系生灵的亲和力!是渡过前方腐骨毒河的绝佳之物!”
厉锋也是面露喜色:“地图标注果然没错!有此果在,渡过毒河把握大增!”
陈渊目光扫过泉眼和玉树,并未立刻上前采摘。他注意到,在玉树的根系部位,缠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淡绿色气息,那气息中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却带着古老韵律的意念。
他尝试以蕴含生之本源气息的神念接触那缕意念。
“……后来的人族……你身上……有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一个断断续续、如同草木低语般的意念回应道,带着好奇与一丝警惕。
“晚辈陈渊,无意冒犯。借此宝果,只为渡过毒河,寻找‘生命之泉’。”陈渊以神念回应,态度平和。
“……生命之泉……守护者……在等待……真正的……继承者……”那木灵意念似乎感知到陈渊并无恶意,且身负生之本源,警惕稍减,“……果实……可以予你……但需答应……一个条件……”
“请讲。”
“……林海……正在……被污染……诅咒……与堕落……侵蚀……若你能力所及……请净化……东南方向……三十里外……那处被……诅咒之血……玷污的……林地……”木灵意念流露出悲伤与恳求。
陈渊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可。若遇那污染源,晚辈必尽力净化。”
那缕木灵意念发出一阵愉悦的波动,缠绕在玉树根系的淡绿色气息缓缓收回。三颗清心木灵果自动脱落,飞向陈渊。
陈渊接过果实,将其分给厉锋和凌清雪一人一颗:“速速服下,我们即刻出发,前往那处被诅咒的林地。”
服用木灵果后,三人只觉一股清凉气息流转全身,神识清明,对周围生机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连前方毒河散发出的毒瘴,带来的威胁感都降低了不少。
按照木灵指引,他们很快找到了那片被诅咒的林地。与周围生机勃勃的景象不同,这片林地树木枯萎,土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黑色,空气中弥漫着与之前伏击相似的诅咒气息,只是更加浓郁、更加根源。
林地中央,有一个不断冒着灰黑色气泡的泥潭,泥潭中浸泡着一具残缺的、覆盖着诡异符文的兽类骸骨,强烈的诅咒之力正从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污染着四周。
“是诅咒教派布置的污染源!”凌清雪眼神冰冷,“他们在刻意污染林海,削弱此地的生机,或许是想制造适合他们活动的环境,或者是为了干扰生命之泉!”
“毁了它!”厉锋二话不说,凝聚拳罡就要轰击。
“慢!”陈渊阻止了他,“强行攻击,恐引发诅咒之力爆发,反噬自身。”他走上前,感受着那浓郁的诅咒之力,心中有了计较。
他运转《煞渊凝剑诀》,调动体内的生之本源气息,更引动了一丝得自木灵果的净化之力,双手掐诀,一道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柔和净化意境的乳白色光晕,缓缓笼罩向那诅咒泥潭。
“滋滋滋——”
乳白光晕与灰黑色诅咒之力接触,发出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音。诅咒之力剧烈挣扎、扭曲,试图污染那白光,但在精纯的生之本源和专门克制的木灵净化之力面前,终究如同冰雪消融般,被迅速净化、驱散。
不过片刻功夫,泥潭中的灰黑色尽褪,恢复了泥土的本色,那具兽骨也化作了飞灰。一股精纯的生机重新从土地中萌发。
就在净化完成的刹那,四周枯木之后,骤然闪现出六道身影!为首者,是一名手持扭曲木杖、身披墨绿色斗篷的老者,眼眶深陷,皮肤上布满诡异的青色咒文。他身后五人,皆手持诅咒弓弩,气息阴冷。
“竟敢毁我圣教祭坛!找死!”那诅咒长老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眼中跳动着愤怒的幽火。
凌清雪长剑直指对方,冷声道:“邪魔外道,竟敢污染生命林地!今日便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诅咒长老发出桀桀怪笑,“小女娃,口气不小!玄天剑宗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这片林海,迟早归于吾主‘寂灭’的怀抱!尔等螳臂当车,终将成为祭品!”
他目光转向陈渊,尤其是在他腰间(实则隐藏在体内)的剑符位置停留了一瞬,贪婪之色更浓:“还有你,星殒令主!你身上的剑符和那缕生机,正是吾主所需的养料!乖乖交出,可免受炼魂之苦!”
陈渊面色平静,看着那诅咒长老,忽然开口道:“你们在此布置污染,不仅仅是为了制造地盘吧?是在试图干扰‘生命之泉’的感应,或者说……在寻找什么东西?比如,一具合适的‘容器’?”
诅咒长老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你……你知道些什么?!”
陈渊冷笑一声,继续推测:“看来我猜对了。你们诅咒教派信奉‘寂灭’,与生命之力天然对立。强行接触生命之泉,只会被其净化。所以你们需要一具能承载生命之力,却又被你们掌控的‘容器’,来作为桥梁,窃取或者污染泉眼之力。而这容器,最好的人选,莫过于身负剑符、又融合了生之本源的我,对吗?”
诅咒长老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聪明!可惜,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既然你猜到了,就更留你不得!布阵!”
他手中木杖顿地,另外五名诅咒教徒立刻占据方位,口中念念有词,浓郁的诅咒之力化作一张巨大的墨绿色罗网,向着陈渊三人笼罩下来!罗网上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发出摄魂魔音!
“小心!是‘万咒缚灵阵’!”凌清雪娇叱,冰凰剑意冲天而起,试图撕裂罗网。
厉锋也是怒吼一声,拳罡如龙,轰向罗网节点。
但那诅咒罗网极为诡异,攻击落在上面,威力竟被大幅削弱,反而那魔音贯耳,让两人心神动荡,动作都慢了几分。
陈渊眼中厉色一闪,并未直接攻击罗网。他双手快速结印,将刚刚净化林地时残留的部分生机,结合木灵果的力量与自身生之本源,猛地注入脚下大地!
“大地回春,生机反哺!”
嗡——!
被净化的林地仿佛活了过来,翠绿色的生机光点从地面升腾而起,如同无数萤火,主动迎向那墨绿色的诅咒罗网!生机与死寂的诅咒之力激烈冲突,发出噼啪的爆响!
诅咒罗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薄!
“什么?!你竟能调动此地生机?!”诅咒长老大惊失色。
“看来,你们的算计要落空了。”陈渊并指如剑,一道融合了生机的煞渊剑气,如同破晓之光,瞬间刺穿了变得脆弱的罗网,直取诅咒长老眉心!
“挡住他!”诅咒长老骇然尖叫,挥舞木杖格挡。
另外五名教徒也想救援,却被抓住机会的凌清雪和厉锋死死缠住。
“嗤!”
剑气掠过,诅咒长老手中的木杖应声而断!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喷出一口带着诅咒气息的黑血,踉跄后退,看向陈渊的目光充满了惊惧。
“撤!”他毫不犹豫地下令,捏碎了一枚骨符,化作一道黑烟遁走。其余教徒见状,也纷纷施展秘术逃窜。
陈渊并未追击,他感应到,星殒残兵留下的那个标记,在刚才的冲突中,似乎又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与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了瞬间的交汇。
他望向林海更深处的方向,目光深邃。
诅咒教派的出现,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测。而这林海之中,等待他的,恐怕远不止这一方的敌人。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