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指尖微微发颤。地上那滴血已经干了，变成一圈暗红色的痕迹，像一句没说完的话。她没多看，转身扶起靠在车边的沈倾寒。对方呼吸渐渐平稳，左手松开她的后背，右手却把血抹在了锁骨上那道旧纹身上，低低笑了声：“行了，我醒了。”
两人没再说话。江晚从后备箱拿出装备包，撕开防水层，取出激光定位仪和三块c4炸药。沈倾寒接过一块，手指在引信口轻轻一划，确认延时正常。她动作利落，把炸药塞进通风管夹层，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没发生过。
她们穿过厂区外的铁丝网缺口，脚下的碎石发出细微声响。主反应塔在夜里静静矗立，锈迹斑斑的钢架像断裂的骨头，撑着歪斜的顶棚。江晚爬上西侧的钢梁，膝盖抵住横梁接缝，打开激光定位仪。绿光一点点扫过三根主承重柱，她压低声音报数：“A柱偏左七度，距离八点三米；b柱正对反应釜出口，承重比预估高百分之十二；c柱底部裂缝延伸到地基，适合埋炸药。”
沈倾寒蹲在通风管的阴影里，手腕上的表同步接收数据。忽然她抬手，把另一块c4顺着管道推了出去，声音冷：“东边地道有动静，他们离地表只剩八米。”话音刚落，远处地下传来轻微的刮擦声，像是钻头在啃水泥。
江晚点头，收起仪器，从腰间拿出炸药包，撬开柱子裂缝，把c4塞进去。指尖碰到混凝土内壁时，她顿了一下——有块金属片露了出来，夹在钢筋之间。她用指甲刮下一点锈屑，悄悄收进袖子。那是枚沈氏集团的徽章，编号“GS-07”，字迹磨损却还能看清。她没出声，只把炸药压紧，盖上防潮泥。
“标记好了。”她轻声说，“三点同步引爆，误差不超过零点三秒。”
沈倾寒从通风管接缝抽出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光纤探针，插进管道内壁。画面传到江晚的手表上：地道里人影晃动，头灯照亮前方土层，肩章上的“秦”字清晰可见。江晚迅速调出厂区三维图，在次承重柱位置点了下：“加个延时干扰雷，他们一破土，先炸半边配料仓，掩护我们进核心区。”
“不用撤。”沈倾寒冷笑，从腰带夹层掏出一枚微型震爆弹，塞进通风管深处，“等他们上来，我请他们喝点酸汤。”她拍了拍管壁，灰尘簌簌落下。
江晚没反对。她退回钢架夹层，从医药包拿出止血贴。沈倾寒却摇头，反手把药贴按在江晚锁骨那道旧疤上：“你比我疼。”江晚没动，只抬手轻轻抚过她眼角的血丝，指尖冰凉。
两人安静了一瞬。远处地下的震动越来越快，钻头声也越来越近。
沈倾寒忽然开口，声音很轻：“那徽章……是我爸实验室的建材批号。”江晚眼神一紧，没追问，只把激光仪收进包里，低声说：“那就让这座厂，替你姐姐埋葬那些谎言。”
月光从铁网缝隙斜照进来，落在她们交叠的影子上。沈倾寒锁骨上的图腾泛出淡淡金边，像被什么唤醒，微微发烫。江晚低头看了眼袖子里的锈屑，又望向主反应塔深处——那里曾是沈家秘密实验的起点，也是所有崩塌的源头。
她们没再动。时间只剩九十分钟。
江晚取出最后一块c4，递给沈倾寒：“b柱交给你。引信设成双触发，震动加遥控，他们拆不掉。”沈倾寒接过，飞快输入代码，抬头看她：“你信我会诈了它？”
“你不会。”江晚说，“你会等他们进来，再按下按钮。”
沈倾寒笑了下，没否认。她顺着通风管爬进黑暗。江晚留在夹层，打开手表倒计时，三个爆破点已标红闪烁。她调出电力分布图，发现主控室还有微弱电流——本该断电的系统居然还在运行。
她皱眉，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电来自地下三层的备用线路，绕过主闸，直连反应塔冷却系统。这不对。冷却系统早就停了，线路不该通电。
她低声嘀咕：“有人在维持运转。”
沈倾寒的声音从耳机传来：“不是我们的人。”
江晚关掉界面，拿出电磁干扰器，插进主控线路接口。电流瞬间中断，整片区域灯光熄灭。她重新校准爆破时间，把c柱延后十五秒——如果地下有人在挖，这十五秒足够让他们暴露位置。
刚收好设备，沈倾寒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段断掉的电缆，铜芯沾着湿泥。“地道口在配料仓下面，他们用了静音钻，但躲不过震动。”她把电缆扔在地上，“再过四十分钟，就能破土。”
江晚点头，从包里拿出最后一个装置——微型声波共振器。她把它固定在b柱底部，连上炸药引信。“他们一进配料仓，这个会放大结构震动，让柱子在炸之前先裂开，塌得更快。”
“你算得真细。”沈倾寒靠在钢梁上，左手解开绷带，伤口不再流血，但皮肤发青，像是毒素还没清完。她盯着江晚，忽然问：“要是他们带人质进来呢？”
江晚停下动作，抬头看她：“你觉得他们会？”
“秦川不会冒险。”沈倾寒说，“他一定会带能牵制我们的人。”
江晚沉默两秒，从脖子上取下一颗微型芯片，插进共振器接口：“那就在他们进来前，让整个区域变成死地。声波调到人体共振频率，十分钟内，任何人进配料仓都会瘫倒。”
沈倾寒看着她，忽然笑了：“你比我狠。”
江晚没回应。她合上设备，拍了拍灰：“狠不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死在这儿。”
地下的震动又来了，比之前更清楚。钻头快到地表，土层开始松动。
江晚站起身，从夹层拿出最后一件装备——热成像追踪仪。她开机，屏幕亮起，显示地下四个人影正缓缓上升，带着重型工具，离地表不到五米。
她把仪器递给沈倾寒：“你盯着地道口，我去确认A柱的炸药。他们要是提前出来，立刻启动干扰雷。”
沈倾寒接过，靠在通风管边，眼睛盯着屏幕。江晚转身走向主反应塔外侧，脚步轻而稳。刚踏上通往A柱的钢梯，耳机里传来沈倾寒的声音：“江晚。”
她停下，回头。
“如果我失控了。”沈倾寒看着她，声音很轻，“你会停手吗？”
江晚站在梯子上，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她望着沈倾寒，一字一句说：“你失控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死的那一刻。”
沈倾寒没再说话。她低头看着手表上的倒计时，十分钟后，震动会触发第一道预警。
江晚转身继续往上。钢梯在脚下轻轻晃动，像一根绷紧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