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夜色中狂飙。
车轮碾过积水,炸开的水花拍打在两侧墙壁上。
王大壮瞥了眼后视镜,天正物流的方向,火光将半个夜空都染成了不祥的橘红色。
浓重的黑烟直冲天际。
“小默,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王大壮的声音有些发干,“李玄苍那边,真的能压住?”
“压不住才好。”
林默靠在副驾驶座上,双眼闭合,似乎已经睡去。
“我要的,就是让整个大夏都睁眼看着。”
王大壮愣住,随即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戾的笑容:“我懂了!你要把这群杂碎的皮扒下来,挂在太阳底下晒!让他们遗臭万年!”
林默没有应声。
他睁开眼,幽深的瞳孔映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那些光怪陆离的色彩在他眼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三十分钟后。
越野车一个甩尾,停在东海市西城区一栋废弃商业大厦前。
这里曾是地标性的商圈,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烂尾楼。
破碎的玻璃窗洞开着,像是骷髅空洞的眼眶,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赵无极的地下拍卖行……就在这鬼地方下面?”王大壮环顾四周,满脸的难以置信。
“越是肮脏的东西,越需要体面的黑暗来隐藏。”
林默推门下车,抬头望了望大楼的轮廓。
“地下五层,是他的私人乐园,一个只用钱和权当门票的地方。”
“人的器官、命,乃至尊严……在那里都是明码标价的商品。”
王大壮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拳的骨节捏得发白,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林默没有再多言,只是抬起了手。
他身后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翻涌,三十个沉默的身影从中剥离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进去。”
林默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控制所有人,把账本和硬盘带出来。”
“遇到反抗,卸掉五肢。”
那三十只丧尸微微躬身,下一秒,便化作三十道无法被视觉捕捉的黑影,从各个破口涌入大楼,瞬间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王大壮从后备箱拖出信号干扰器,动作娴熟地组装、开机。
嗡的一声轻响。
“搞定!方圆五公里,别说信号,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两分钟后。
从地底深处,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一声短到几乎无法分辨的惨叫。
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那片黑暗仿佛一头巨兽,轻易吞噬了所有的生音。
王大壮侧耳听了听,咂了咂嘴:“这效率,比电影里的特种部队还专业。”
十分钟后,丧尸们的身影再次出现。
它们扛着几十个沉重的金属箱,步伐整齐划一,将箱子在大楼前码放成一排。
林默走上前,随手打开一个箱子。
里面是码放整齐的账本和硬盘。
他拿起一本账册,指尖随意地翻动着,目光在一行字上停下。
【货号:c-07。来源:西南山区。年龄:5。特征:蓝色虹膜。状态:待售。】
林默的手指在那行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要将它从纸上抹去。
他合上账本,扔回箱中。
“赵无极这条线上的罪证,够他死一千次。”他的声音平静,却让旁边的王大壮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王大壮凑过去瞥了一眼,只看到那刺眼的年龄,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我他妈现在就想进去,把赵无极那老狗的骨头一根根拆了!”
“别急。”
林默拿出通讯器,拨通了那个号码。
“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玄苍低沉的声音:“地点。”
而这次,明显是有些愤怒,但林默丝毫没有在意。
“西城区,废弃商业大厦,地下五层。”
林默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对了,忘了告诉你。地下四层的笼子里,还关着二十三个‘货品’,都是孩子。”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两秒后,李玄苍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我立刻派人过去。”
挂断通讯,林默转身上车。
“走,去最后一个地方。”
王大壮一怔:“还……还来?”
“王楚歌的生物实验室。”
林默发动引擎,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地面上划出焦黑的印记。
“今晚,要把他们的根,一把火烧干净。”
而在不久之后,林默再次拨通了李玄苍的号码。
通讯器接通的瞬间,林默甚至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北郊,那家伪装的制药厂。”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砸在李玄苍的耳膜上。
“我给你送了份大礼。”
电话那头,李玄苍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声音一沉。
“什么?”
“三十四个‘实验体’。”
林默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透着一股令人神魂俱裂的寒意。
“活的。”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让你的人来的时候,多带些心理医生。”
“还有裹尸袋。”
通讯器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长达五秒的沉默,仿佛连信号都被这股无形的压力冻结了。
随后,李玄苍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那是一种钢板被强行撕裂的动静,每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
“……我明白了。”
通话结束。
林默转身,目光落在那些被解救出来、神情麻木的人群身上。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你们自由了。”
那群如同提线木偶般的人,身体僵住了。
他们空洞的眼珠,那片死寂的浑浊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艰难地转动。
一点微光,从那片深不见底的绝望中,挣扎着,颤抖着,亮了起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最先有了反应。
她的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喉咙里发出的,不是哭喊,而是野兽在濒死时才有的,那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一个。
又一个。
人群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地跪倒在地。
那片绝望的呜咽汇聚成海,淹没了整个山坡。
王大壮猛地扭过头,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擦掉眼角的湿热,声音已经完全哽住。
“小默……俺们……干了件人事儿……”
林默眉头皱起,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