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沉沉,余音回荡在魂域主殿的穹顶。
外面的天空依旧灰败,仿佛战火尚未散去。整座主殿气氛凝重,群臣肃立,六族代表齐聚,眼神各异,或冷厉,或慌乱,或暗暗窥测。
江枝与萧砚在殿门口缓缓踏入。
两人的身影极其醒目:江枝衣衫血痕斑驳,肩头裹着草草绑起的药布,嘴角仍带着血迹,可她眼神依旧明亮而癫冷。萧砚浑身是血,长刃早已折断,只余半截插在腰侧,背脊依旧笔直,冷意逼人。
他们像是从废墟火海中走出的幽魂,踏入大殿,便令群臣的呼吸骤然一窒。
“魂狱……真的塌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惊惧。
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顿时炸开。
“那可是魂域基石,若狱底崩塌,镇压的怨魂岂不再启?”
“你们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六族根基将动摇!”
“是他们两人妄动,才逼得残影彻底暴走!”
一时之间,指责、恐惧与疑虑混杂,整个殿堂人声鼎沸。
江枝倚着萧砚,神情却半点未虚,反倒勾起唇角,带着癫狂的冷笑:“哎哟,这么热闹啊?我们拼死从死人堆里爬回来,倒成了你们口中的罪人了?”
她声音尖锐,带着血气的嘶哑,却清晰传遍全殿。
“你们谁下去过?谁敢对着那老东西的残影撑过一刀?谁敢看着魂王斩落,还不跪地求饶?呵……冷脸和我没死,就是你们的幸运。要不是我们,现在这殿里坐着的,早该全都化灰了。”
她话音未落,殿内瞬时一片死寂。
六族长老中,有人目光阴沉:“口气倒大。狱底既崩,怨火已失控,这岂不是更说明——你们未能尽责?”
萧砚的目光冰冷,声音如刃:“若不出手,残影已出狱。届时,整个六族皆为火灰。”
冰冷的气息压下,殿内数人瞬间噤声,不敢直视他那双冷厉的眼。
可压抑的沉默很快被另一股暗流取代。有人冷声开口:“不论过程如何,如今魂狱毁灭,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六族失基,朝堂必乱。”
“必须追查,必须定责。”
“否则,如何平息天下之心?”
江枝“噗嗤”笑了出来,笑声尖锐刺耳:“追查?定责?呵,照你们的意思,是想把一切都丢到我身上,再顺手牵出这位冷脸?真当我江枝是泥捏的?”
她猛地一步踏出,眼神癫狂,指尖的血还未擦净,唇角却带笑:“你们若真想追责,那就去深渊底下,把那枚还在跳动的黑焰火种挖出来!若不敢,就闭上你们那张只会嚼舌头的嘴!”
她的话音如雷,直击心魂。
大殿再次陷入死寂。群臣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吭声。残影未灭的事实,就像压在头顶的一座山,没人敢去承认,更没人敢真下狱查探。
萧砚站在江枝身旁,目光冷峻,未多言,却用存在本身压制全场。
此刻,他与江枝背靠背立在殿堂中央,一个疯癫,一个冷厉。火海余生的气息还未散尽,却已足够震慑群臣。
——大战的硝烟尚未熄灭,新的暗潮已然涌动。
六族的疑心,朝堂的动荡,残影未灭的威胁,都在这一刻交织,酝酿成更大的风暴。
江枝唇角带血,低声笑着:“冷脸,瞧见没?我们还没死透,可这殿里——已经开始比死人更乱了。”
萧砚侧首,眼神深冷:“死的不该是我们。”
殿外,灰败的天幕中,一缕微弱的黑焰气息悄然升起,散入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