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锋锐的黑焰,仿佛潜伏在深渊亿万年,只为这一瞬的出击。它并不铺天盖地,却带着一种刺入骨髓、溶解魂魄的寒意,像毒蛇吐信般悄然弹射而出。黑焰的身形在空中极细极窄,甚至让人来不及分辨它的真实轮廓,就已逼近宫门正上方的魂核印。
魂核印悬在焰宫门顶的魂纹穹幕中央,状若一轮被古老魂火环绕的月轮,淡金的魂纹在其中缓慢流转。它不仅是护宫大阵的枢纽,更是整个焰宫的“根”和“心”,一旦被毁,所有的防线都会瞬间崩塌。
“拦住它!”
江阮的声音宛如一记雷霆,带着不容迟疑的斩决,震得守在两翼的亲卫耳膜嗡鸣。她袖口一翻,三枚焰简同时脱手而出,化作三道呈弧形疾驰的光刃,交错成锋,带着灼魂的烈焰扑向那缕黑焰。
然而黑焰仿佛有灵智,它在即将与焰简相撞的刹那,陡然分裂——九道细若发丝的魂焰如同在空中绽放的暗莲,九条不同的弧线诡异交错,绕过焰简的锋刃,不带丝毫停顿地继续扑向魂核印。
萧砚的刀光此刻骤然亮起。
他并未被那九道魂焰的轨迹迷惑,而是反手将长刀猛插入御道裂缝中。刀身斜切进魂石的脉络,发出一声如骨裂般的闷响。瞬间,御道下方的魂脉被强行引爆,一股浓烈到几乎化不开的白焰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焰幕,将魂核印整个笼罩其中。
“我护魂核,你封御道!”萧砚的声音冷冽如霜,语调低沉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
江阮目光一紧,没有半分犹豫。
她屈指连弹,剩余的魂简齐齐腾空,化作数十道焰光,在御道裂口上空疯狂交织。它们如同一张由魂息和烈焰织成的巨大天网,将整个御道源口死死压制。
这时,虚空中响起了一道古老而沉重的锁声——那是焰宫御道第一锁的觉醒。
长焰锁。
长焰锁一旦开启,整个防御大阵会将所有力量汇聚到单一枢纽,以燃烧守军的魂息为代价,换取短暂而绝对的封锁时间。代价残酷——燃烧魂息不仅会令守军在战后虚弱数月,更有可能使魂魄永远无法复原。
“全锁!御道之外,不留一息!”江阮的声音如焰火在狂风中劈开夜色。
所有亲卫的面色都苍白如纸,但没有一人后退。
他们齐齐放下魂弩,反手将弩锋插入地面,将自身魂息与御道魂纹强行绑定。白焰顺着他们的魂息逆流而上,灼得手臂与胸口的魂纹通道隐隐作痛,却无人出声。
黑焰似乎被逼怒了。
九道细丝般的魂焰在半空猛地合拢,化为一柄通体漆黑、锋芒若实的焰矛,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冲击,直捣魂核印而来。
“——来!”
萧砚低喝,长刀横斩而出,刀光如惊雷劈空,正面迎上焰矛。
两者相撞的刹那,爆发出震彻天地的轰鸣。刀光迸裂成万点锋芒,黑焰被斩成无数细小的火屑,却依旧在长焰锁的火网中翻涌挣扎。每一次冲击,都会在焰网表面激起一圈波纹,灼得御道魂纹阵阵颤鸣。
萧砚的肩头在这次冲击中被焰息灼穿,魂息从创口处溢散,鲜血沿着刀柄蜿蜒成一道狰狞的红线。
江阮看了一眼,刚要开口,萧砚已用冷厉的眼神压下她的担心:“别松手——这只是它的试探。”
果然,御道尽头的黑焰海面上,正有一股更为厚重的黑影缓缓抬起头来。那黑影深不可测,形如山岳,却在魂潮的翻涌中透出一种吞天覆地的压迫感。那才是黑焰的核心意志——真正的主潮,正在缓慢逼近。
御道震动再次加剧,长焰锁的光辉在狂风中摇曳,仿佛下一瞬就会被潮峰吞没。
宫门之内,所有人都清楚,一旦那股黑影踏入御道,今日便是背水之战的终局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