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名声扫地,又瘸腿,这辈子你都站不起来了。书籍和笔记放你那里,不过是吃灰而已,难道你还指望着它们孵蛋不成?”
谢青林言语冷厉而讥诮。
“你不如把那些东西给我,日后我考取功名做了大官,说不定你还能跟着沾光。”
他又特意扫了眼谢桑年的腿,脸上的讥诮笑容更甚:“你一个残废,无法下田种地,又不能读书,往后不过是废人一个,没有亲人帮助,只怕你将来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谢桑年眼底戾气顿生,盯着他擒住自己胳膊的手,声音清冽而沉冷:“把你的手拿开。”
谢青林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本能地想松开手,但是又瞬间握紧:“答应把东西给我,我自然会拿开。”
谢青林又笑:“别对我这么冰冷的态度,指不定你往后余生就靠我给一口饭吃。”
谢桑年没有搭理他,胳膊上用力一甩,直接把谢青林给甩开了!
谢青林身子踉跄了下,差点倒地,直起身之后,满目怒光。
还以为谢桑年不怕火烧,是家里人无能的借口,现在看来,谢桑年真有几分胆色。
“谢桑年,事到如今,你还傲气什么?真是后娘养的崽子!”
谢青林咬牙切齿说完,院子外边就跑过来两个少年。略比谢青林年幼一些,跳过篱笆挡住谢桑年的去路。
少年不高,但是长得壮,且结实,这个年岁不上学的话,基本上已经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
“林哥,想让我们怎么做,吩咐我们一声就是了。”其中一个少年,对着谢桑年摩拳擦掌地说道,跃跃欲试。
“谢桑年,跪下来,把东西给我。”谢青林道:“我两个兄弟都是干惯了农活的,下手没个轻重。你已经失去一条腿,不会想要再失去双手吧?”
谢桑年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边上三个少年的身影,重叠在他影子上。
“这可是你自找的!别给脸不要脸!”谢青林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不信治不了他,当即对身边两人使眼色,两人抡起拳头就朝谢桑年挥去。
谢桑年的双手攥成了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对眼下的境况并无任何畏惧。
然而,他还未还手,那两个少年也尚未得手,骆潇怒不可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什么垃圾玩意儿!吃我一大瓢!”
得知母鸡跑了,她担心谢桑年瘸腿,无法帮忙,就赶过来了。
结果看到谢穗穗抱着母鸡走了,谢桑年还没回来,她想到今天谢青林休沐回家,也许谢桑年会受到刺激,便特意往后院子来看看情况。
不曾想,听到了谢青林那些话,简直无耻不要脸。
但她不想参与谢桑年的因果,打算假装不知道——未来奸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是让他知道她看见他少年时候的狼狈相,以后他得势了把她嘎了怎么办?
许多阴毒的人,得势之后都难以容忍见过他狼狈一面的人。
他可以在你死后给你上坟,烧很多纸钱,但是一定会把你杀了,或者囚禁你不许你此生再见外人什么的。
所以她没有站出来,而是躲回墙角处,准备离开的,但是谢青林的话语太气人,把她的脚步钉在原地。
更可恶的是,谢青林还找人来做帮手,对一个瘸腿的十四岁少年进行霸 凌。
骆潇忍无可忍,奈何自己力气小,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便去打了一大瓢粪水,冲了过来。
“谢桑年,快跑到我这边来!”骆潇喊着,率先朝谢青林泼过去。
刺鼻的气味瞬间盈满鼻尖,谢青林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和衣襟处已经满是脏污,他错愕不已,以至于忘记了反应。
他那两兄弟也傻眼了,虽然生在农村,但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往人身上泼粪,比动刀子还要少见。
又恨又恼到一定程度,会动刀子,不会只是泼粪。
但是没恨没恼到这种程度,只会是打架,或者谩骂,不会有人粪水。
骆潇见谢桑年没动,上前拉了他一把,把人护在自己身后,对着身边两个少年,公平地把粪水洒他们身上。
几个男孩终于反应过来了,额角青筋纷纷冒出来,可以清晰地看见轮廓,一双双眸子喷着怒火,要动手,疯狂地想要动手。
骆潇护着谢桑年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这里是我家菜园子,怎么,要我喊得人尽皆知,让村里所有人都看见你们欺负我们家谢桑年吗?
“尤其是你谢青林!你好不容易休沐从书院回家,就欺负霸凌自己的堂弟!
“今天你们胆敢碰谢桑年和我一根毫毛,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爬也要爬到书院去,揭穿你的恶行,大家鱼死网破!
“反正现在谢桑年腿瘸了,书也没法读了,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试试看!”
骆潇威胁着,就渐渐生出了真正的勇气,这会儿是真的不怕了。
“虽然你们被泼了粪水,但是村民们也不全都是傻子,他们会想,为什么好端端的你们会泼粪水?你们不来我们家菜园子,怎么会被泼粪水?你们偷菜还想欺负我们家谢桑年?
“尤其是谢青林,堂堂秀才偷菜不说还被泼粪水,不是要被笑掉大牙?事情传到外头去,你说媳妇儿都难说吧,姑娘们靠近你都觉得一身粪味!”
谢青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着实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栽在一个村妇手中,而且这个村妇还只是谢桑年的后娘,一个被买回来的贱 货!
她有种豁出去一切的狠劲儿。
即便事情不传到书院里去,只传遍村子,他都丢尽脸面。
而且这种事情一旦传遍村子,那肯定会传到十里八乡去。
谢桑年未免太好命,居然有个后娘这般护着。
长相妖妖娆娆的,皮肤也白嫩,听说曾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此刻却不介意为他挑起粪水泼人。
旁边两个少年怒不可遏,想动手,但是谢青林没让他们动手,他们只好憋着,憋得脸都红了。
骆潇冷声:“还不滚吗?那我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