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潇挤进马车里,观察孩子粪便的颜色,朝骆静姝伸出手:“先把孩子给我看看。”
骆静姝这才想起来她是个大夫,立即把孩子交给她,骆潇查看孩子的眼皮瞳孔等等,发现孩子脸色有些青灰,肌肉有在微微颤动。
半个时辰之前,她和骆静姝才看过,好好的孩子,现在却成这样了?
中毒了?
骆潇立刻将耳朵贴近婴儿的胸口听心率,观察呼吸频率和节律。用手指轻触婴儿的皮肤弹性和前囟门是否凹陷。
做完这些,她急速问:“孩子今天除了奶水,还接触过什么? 有没有不小心舔到胭脂水粉?奶妈有没有吃过特别的东西?”
众人一怔,仔细思考过后,都摇头。
孩子现在已经不吐了,安静待在骆潇怀中,脸色依旧十分糟糕。
找不到中毒源,孩子也只喝奶娘的奶,这个月龄,他还不会吃东西……
骆潇觉得孩子的粪便气味不对,她确定就是中毒。
给奶娘下毒吗?
毒量少,奶娘是大人,她没事,但孩子脆弱,喝了奶娘的奶就中毒了?
骆潇当机立断:“准备大量的、温的淡盐水或单纯温水!”
另外一辆马车就专门备有这些东西,丫鬟飞快拿过来。
骆潇用棉布蘸满温水,轻轻地、反复地擦拭婴儿的口腔、牙龈和舌面。
一是为他清除口腔内残留的毒物;二是利用婴儿天生的吸吮反射,被动咽下少量清水,起到稀释胃内毒物的作用。
“去准备珍珠粉,如果没有,在附近找人家买一块炭,磨成粉末拿来给我。还有香油。”骆潇继续吩咐。
所有人在马车外听她号令,骆静姝紧张得快要呼吸不过来,骆潇说什么她就让人准备什么。
珍珠粉拿来,骆潇取极微量,用一滴水调成糊状,用指尖轻轻涂在婴儿的口腔黏膜上,让其随唾液咽下。
又用干净的指尖蘸取一滴香油,涂抹在婴儿的肛门周围。油脂可以温和地刺激排便,同时保护娇嫩的皮肤不被腹泻物灼伤。加速毒物从肠道排出。
还好,刚才孩子已经上吐下泻过了,体内毒素应该大量减少了。
“姐姐,我高度怀疑乳娘中毒了,她是大人,中毒不显。但孩子脆弱,喝了她的奶,反应比较激烈,暂时不让她给孩子喂奶,如果可以的话,先换一个奶娘。实在找不到新的奶娘,每半刻钟,就用小勺给孩子喂一两滴温水,不可贪多。”
中毒!众人一惊,他们一路上十分小心谨慎,什么也没接触啊!
骆潇抬起头,把孩子交给秋兰,看向骆静姝:“两个月大婴儿,已有脱水迹象。我已进行口腔清理和温和导泻,但急需真正的大夫和解毒方案!大夫来了之后,让他率先看奶娘中什么毒,也好对孩子对症下药。”
骆静姝忽然往马车外看了眼,沈怀安已经闻讯赶来,一直焦急等在外面。
“静姝,快听骆大夫的,先别去启明巷那边了。现在我就叫人跑去请冯大夫,咱们赶到家时,冯大夫肯定也到了。”
骆静姝眼神逐渐冰冷,但不过几息功夫而已,她便道:“好!”
又对骆潇道:“妹妹,我叫人送你去启明巷的房子,孩子情况紧急,我想让爹娘陪在我和孩子身边,今晚先不介绍你们认识了。”
“孩子要紧,姐姐先去忙,不用送我。何老板那边已经安排了小厮和马车给我,我和谢桑年一起过去即可。”骆潇下了马车。
骆静姝附在秋兰耳边,让她再悄悄安排人,另外请一个大夫。
冯大夫是她家经常请的大夫,但是现在听到沈怀安主动说请他,骆静姝完全不敢去赌。
秋兰点头,悄悄去安排。
骆静姝心急孩子,当即叫车夫调转方向,往自家府邸赶去。
沈怀安翻身上马,回头瞧骆潇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福嬷嬷说了,骆潇很可能就是十四年前,岳父岳母被拐走的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骆潇和他们见面。
如果一定要见面,那就等他们成了尸体再见面吧。
幸好他的人提前察觉双喜策马回府城了,否则今天晚上骆潇一定会见到他岳父岳母不可,他多年筹谋将毁于一旦。
不过这个骆潇真是可恶,屡次破坏他的计划,先是让骆静姝母子活下来,现在还进入府城,即将见到他岳父岳母。
甚至在刚才,她还判断出孩子是中毒了,这个女人……必死!
沈怀安又想起先前安排去竹溪村的两个杀手,他们是废物吗?蹲守那么久,居然没有成事儿,而且现在还消失不见。
拿了他的银子不办事?沈怀安越想越愤怒,骆潇不应该活到现在的。
队伍渐行渐远,转了弯,沈怀安看不见骆潇的马车,才收回视线。
骆潇上了谢桑年所在的马车,有骆静姝身边的人引路,带他们前往启明巷的房子。
走了大概百丈远,骆潇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她怀疑是沈怀安下的毒。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沈怀安可以下得去手,那个孩子还只是两个月大的婴儿啊。
稍有不慎,完全会丢失性命的。
他是何时动手的?为什么选择今天动手?
骆潇问谢桑年:“方才的事情你看到没有?”
谢桑年道:“沈怀安很可疑。他没有接近孩子,孩子却出事了,也许骆静姝身边有叛徒。”
骆潇攥紧了手指,如果谢桑年也这么认为,那她的猜测应该八 九不离十了。
骆静姝身边以前就有叛徒,现在还有叛徒,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只要沈怀安不死,他手下可使用的人,就会像是无数枝芽一般,剪掉一枝,就还会有无穷无尽的生长出来。
“你刚才怎么不站出来说话?提醒一下骆静姝也是好的。”
“骆静姝已经想到了,不需要提醒。”
骆潇想了想,觉得也是,只要说孩子中毒,骆静姝一定第一时间想到沈怀安。
骆静姝没让她和谢桑年跟着一起去骆府,应该是为了保护他们,也是为了“家丑不外扬”。
马车到了启明巷,骆家院子门外已经挂上两盏灯笼,还有人提着灯笼在门外等待。
骆潇先下车,准备与小厮一起扶谢桑年下来。
却在抬头时,发现谢桑年盯着某一处不放,那眼神阴冷,像极了骆潇刚穿来时,和他初见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