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下,厮杀声瞬间震天动地。
刀剑碰撞,血肉横飞。
宫女太监惊恐尖叫,四散奔逃。
混乱中,唯有小福子依旧死死守在宣帝身侧,为他挡开侧翼的冷箭。
宣帝手中长剑如龙,招式狠辣利落,每一剑都必取人性命,玄色常服已被鲜血浸染得愈发暗沉。
千丞相在侍卫拼死保护下,狼狈地躲避着刀光剑影,面色惨白。
太后眼见己方人数虽众,却在宣帝和他身边精锐的抵抗下渐渐落入下风,死伤惨重。
她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猛地朝某个方向尖声厉喝: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就在宣帝一剑荡开前方三名敌兵,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他猛地感到后颈一凉!
一把森寒的匕首,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架在了他的咽喉之上,锋利的刃口紧贴皮肤,传来致命的寒意。
宣帝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只握着匕首的手——稳定,有力,绝非平日那般谦卑。
手的主人,正是始终“忠心”护在他身侧的小福子。
千丞相、吴忠良、李寂等人见状,无不骇然失色,攻势也为之停下。
在一片死寂般的震惊中,宣帝竟低低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了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
“太后……真是好手段。”
太后笑得张狂而得意,仿佛已执掌生杀予夺:“哀家说过,今日这里就是你的坟地!那你就必须死!”
面对颈间的利刃与太后的宣言,宣帝竟笑了,那笑容灿若朝阳,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与轻蔑:“是吗?”
“死到临头还嘴硬!”太后厉声尖叫,“小福子!杀了他!”
话音未落——
“呃啊!”太后猛地发出一声痛呼,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截染血的剑尖从自己腹部穿透而出。
她艰难地回过头,对上的是“江家家主”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江迟!你……你背叛太后?!”“王家家主”惊骇欲绝。
“江迟”猛地抽出长剑,太后惨叫着瘫软下去。
他手腕一转,剑光如电,瞬间划过了“王家家主”的咽喉。
鲜血喷涌,“王家家主”捂着脖子,瞪大双眼重重倒地,死不瞑目。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围那些谋反的士兵见状,顿时群龙无首,面面相觑之下,不知是谁先扔下了兵器,随即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纷纷弃械投降。
吴忠良、李寂与千丞相直到此刻,才将悬在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长舒一口气。
太后倒在地上,腹部的剧痛远不及心中的背叛之痛,她死死盯着“江迟”,嘶声道:“江迟……哀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哀家……”
“江迟”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太后娘娘,江迟对您或许确是忠心耿耿,可惜了……”
他抬手,缓缓从耳后撕扯,“我,不是江迟。”
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扯下,露出一张完全不同的、属于“红雪”的冷峻面容。
他将面具随手扔在太后身上,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您那位忠心耿耿的江家主,前日夜里便已让我一剑封喉了。”
“死的时候,和地上这位一样,很不甘心呢。”
太后忍着钻心的疼痛,猛地转向宣帝。
而此刻,架在宣帝颈间的匕首也已悄然收起,小福子恭敬地退至一旁,垂首侍立,仿佛刚才的致命威胁从未发生。
“呵……呵呵……”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癫狂,“原来……连小福子……也被你掉包了……哀家……哀家竟然输给了你……”
宣帝闻言,却轻笑出声,摇了摇头:“错了,太后。”
“小福子,一直都是小福子。”
他目光扫过那个低眉顺眼的内侍,“只不过,他从来……都是朕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太后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好计谋!好手段啊!景祁!”
“原来哀家自以为黄雀在后,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哀家这只黄雀……就在你的网里!”
“哀家……还亲手给你送了一个……清除所有异党的……好理由!”
宣帝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笑容,目光如万载寒冰,俯视着地上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女人,声音冰冷而决绝:“太后,这能怪谁呢?”
“是你,和你的嘉禾,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朕,触碰朕的底线。人心不足……便留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
太后不再言语,只是发出一阵阵凄厉而绝望的狂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宫道上久久回荡,充满了不甘、怨恨与彻底的失败,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宫变,画上了一个血色的休止符。
沉重的宣武门被缓缓推开,门外的百官惴惴不安地涌入。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映入眼帘的,是宫道上横陈的尸体、淋漓的鲜血,以及傲然挺立的宣帝,与倒地不知生死的太后。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所有官员心头巨震,无需多言,便已明了方才此地经历了何等惨烈的变故。
“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刷刷跪倒一片,声音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敬畏。
宣帝赤色的衣袍上沾染着暗红的血渍,他却恍若未觉,目光平静地掠过地上王家家主的尸身,以及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太后,向前迈了两步,步履沉稳。
千丞相适时上前,躬身请示:“陛下,这些参与叛乱的兵士及主犯,该如何处置?”
“吴忠良。”
“臣在!”吴忠良立刻出列。
“这些叛军,交由你处置。查明底细,若能招安,便编入军中效力;若冥顽不灵,则一律发配边陲,充作苦役,永不得返。”
“臣,遵旨!”吴忠良领命,立刻指挥麾下士兵,有条不紊地将投降的叛军押解出宣武门。
“小福子。”
“奴才在。”小福子趋步上前,神态恭敬如常,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背叛与反转从未发生。
“将王氏老妇押入宗人府,严加看管。命章太医前去诊治,吊住她的性命。”
宣帝的声音冰冷,“她,还不能死。”
“是。”小福子领命,挥手示意一群太监上前,将昏迷的太后如同拖拽破麻袋般拖离了这片血染之地。
“李寂。”
“臣在!”
“此处由你负责清理。此外,你即刻带兵,将王家、江家府邸,以及与太后勾结的相关党羽府邸,全部包围封锁。”
宣帝目光锐利如刀,“许进不许出,连一只蚊子,也不得飞离!”
“臣,遵旨!”李寂抱拳,立刻点齐人马,匆匆而去。
宣帝这才转身,面向依旧跪伏于地的文武百官,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仪,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肃杀:
“众卿,随朕回太和殿。”
“臣等遵旨!”
百官起身,簇拥着他们的帝王,踏过尚未干涸的血迹,向着象征至高权力的太和殿走去。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这条刚刚经历洗礼的宫道,也照亮了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