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陨星核悬浮于平台中央,散发着被混沌气息调和后、不再那么极端却更加深邃浩瀚的力量。墨临渊站立其前,左眼冰蓝星芒,右眼混沌之火缓缓平息,恢复如常,但他周身那股初生的混沌意蕴却已稳固,仿佛与星核、与这片星空建立了一种玄妙的联系。
姜离烬脸上的疯狂与戾气,在那浩瀚混沌气息的抚慰下,如同被春雨浇熄的野火,渐渐平息。他体内那躁动不安、几欲反噬的涅盘火种,竟也罕见地温顺下来,虽然依旧炽热,却不再有毁灭一切的暴虐。他怔怔地看着墨临渊,又看看那气息大变的星核,眼神中的执念未消,却多了一丝茫然与难以置信。他追求极致力量以掌控火种,却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包容万象、仿佛能调和一切冲突对立的根源之力。
凌无垢心中的质疑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她身为冰莲圣女,见识过无数天骄,修炼的更是顶尖的冰系功法,但墨临渊身上这种仿佛源自天地初开的本源气息,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层次上的差距。她之前以出身和固有观念去评判对方,现在看来是何等狭隘。她对着墨临渊,第一次真正放下了圣女的姿态,微微颔首:“之前……是我妄断了。”
墨临渊回以平静的目光:“凌圣女秉持正道,谨慎行事,可以理解。”他并非得理不饶人之辈,况且与冰莲圣地交恶并无好处。
苏云漪看着这一幕,清冷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石大力、王小板和李铮则是挺直了腰杆,与有荣焉。
“这星核……”姜离烬终于涩声开口,目光复杂地看着星核,又看向墨临渊,“它似乎……认可了你?”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星核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依然存在,但墨临渊却仿佛与之融为一体。
墨临渊感受着与星核之间那丝微妙的联系,摇了摇头:“并非认可,而是……同源。我的灵力特性,似乎与炼制这遗迹、乃至这星核的古老力量同出一脉。”他看向姜离烬,“你需要它平衡火种?”
姜离烬咬牙点头:“是!涅盘火种霸道无比,若无至寒之物中和,我迟早会被其焚成灰烬!”
“强行夺取,并非良策。”墨临渊目光扫过星核,“此物已与遗迹核心相连,强取只怕会引动更可怕的禁制。而且,它蕴含的并非单纯的寒气,而是一种极致的‘静’与‘封’之法则,盲目吸收,未必能如你所愿。”
他顿了顿,在姜离烬焦急的目光中,继续道:“或许,另有他法。我观你火种虽暴烈,却蕴含一丝不朽生机,若能引导得当,未必不能化害为宝。此地遗迹玄妙,未必没有其他机缘,可助你真正掌控火种,而非仅仅依赖外物压制。”
这番话,是墨临渊基于混沌灵力对能量本质的感知而发。他感觉到姜离烬的火种本质极高,强行压制可惜,若能疏导掌控,前途无量。
姜离烬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和他背后火域的前辈,想的都是如何寻找更强的寒属性宝物来压制火种,从未想过要去“掌控”它!墨临渊的话,如同在他封闭的思维中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就在姜离烬陷入沉思,凌无垢也对墨临渊的见识暗自点头之时——
“嗡!”
平台边缘,那片星空景象再次波动,一道孤傲、携带着惨烈刀意的身影,一步步踏了进来。正是去而复返的司徒斩!
他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怀中抱着那柄残缺古刀。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此刻的目光,并未直接锁定墨临渊进行挑战,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探寻,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那气息变化的冰陨星核上,眉头微蹙。
“此地……有‘刀冢’的气息。”司徒斩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渴望。
“刀冢?”凌无垢和苏云漪同时露出讶色。刀冢,乃是上古刀道大能陨落或坐化之地,往往残留着其毕生刀意与传承,对刀修而言是无上圣地!
司徒斩没有理会她们,目光锐利地看向墨临渊:“你之前与我一战,灵力能引动我刀意共鸣。此刻,这星核气息变化,更让我体内古刀震颤!你,或者说你引动的这股力量,与刀冢有何关联?”他并非来找茬,而是追寻着冥冥中的感应而来!
墨临渊心中一动,他怀中的古玉和金属碎片,从进入遗迹开始,就隐隐指向某个方向,之前以为是这星核,但现在看来,星核或许只是路径上的一个节点,真正的核心,可能与司徒斩口中的“刀冢”有关!而混沌灵力能与刀意共鸣,是否意味着,那刀冢与混沌碑,存在着某种联系?
“我亦不知刀冢具体所在。”墨临渊坦然道,“但我能感觉到,遗迹深处,有东西在呼唤我。或许,你要找的刀冢,与我要去的地方,是同一处。”
司徒斩眼中精光爆射:“带路!”
他的要求简单直接,不容置疑。为了刀道,他可以放下一切,包括暂时的胜负。
局面再次变得微妙起来。墨临渊需要前往遗迹核心,司徒斩要寻找刀冢,两者目标可能一致。凌无垢身为圣女,对上古传承之地负有监察之责,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姜离烬则需要寻找掌控火种的机缘,这神秘遗迹无疑是最佳选择。苏云漪则与墨临渊同行。
原本可能爆发的冲突,因为墨临渊展现出的混沌之力与遗迹的深层秘密,竟奇异地促成了一个暂时同盟的雏形。
“可以。”墨临渊点头,“但前方凶险未知,需同心协力。”
“只要通往刀冢,神魔阻路,亦一刀斩之!”司徒斩语气铿锵。
凌无垢沉吟片刻,道:“上古传承现世,事关重大,我需同行监察。”
姜离烬压下对星核的渴望,沉声道:“我便随你们去看看,这遗迹究竟还藏着什么!”
暂时的同盟,因各自的目的而达成。虽然彼此间仍有戒备,但至少表面上统一了方向。
墨临渊不再犹豫,他凭借与星核那丝微妙的联系,以及古玉碎片愈发清晰的指引,辨认了一个方向。那并非他们来时的任何一条路,而是星核后方,那片原本看似虚无的星空。
他走到那片星空前,伸出手,混沌灵力缓缓涌出,如同画笔般,在虚空中勾勒起来。他并非随意勾勒,而是遵循着古玉传递来的某种古老符文韵律,以及混沌灵力对空间结构的本能感知。
随着他的勾勒,前方的星空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一道道星光纹路被点亮,逐渐构成了一扇古老、布满刀劈斧凿痕迹、却散发着苍茫刀意与混沌气息的虚幻门户!
“就是这里!”司徒斩激动得古刀嗡鸣,那门户上传来的刀意,让他热血沸腾!
凌无垢和苏云漪也面色凝重,这门户的气息,比之前的星核更加古老、更加深邃!
“走!”墨临渊低喝一声,率先迈入那星光门户。司徒斩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凌无垢、苏云漪、姜离烬对视一眼,也依次踏入。石大力三人连忙跟上。
穿过门户的瞬间,众人只觉时空变换,眼前景象骤然改变!
不再是浩瀚星空,而是一片无比荒凉、无比死寂的破碎大地!天空是暗红色的,没有日月星辰,只有道道仿佛能将天空撕裂的、凝固了的巨大刀痕!大地上,插满了无数残破的、锈迹斑斑的、或巨大或纤细的刀!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些残刀,有的只剩下半截刀身,有的布满了裂纹,有的甚至已经化作了顽铁,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一股股强弱不等、却同样惨烈、不屈的刀意!无数股刀意交织在这片天地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足以撕碎一切生灵意志的恐怖力场!
这里,就是司徒斩追寻的——刀冢!
而在刀冢的最中央,一座由无数断刀残刃堆积而成的、如同山岳般巨大的坟冢之上,插着一柄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古朴长刀。那长刀看似完整,却给人一种“残缺”的诡异感觉,它散发出的刀意,并非凌厉,而是……一种仿佛斩断了时空、斩断了因果、斩断了一切的“无”!
在这柄漆黑古刀旁边,还悬浮着一物——那是一块残缺的、非金非玉、色泽混沌、表面有着天然玄奥纹路的石碑碎片!墨临渊怀中的古玉与金属碎片,在这一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嗡鸣!
混沌碑碎片!
刀冢与混沌碑碎片,竟以这样一种方式,同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然而,还没等众人从这震撼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一股冰冷、邪恶、充满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刀冢的另一侧汹涌而来!
“桀桀桀……混沌碑碎片!还有这刀冢本源!真是天助我也!”
伴随着刺耳的怪笑,数道身影显现出来。为首者,一身墨黑血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正是墨千魂!而他身后,除了几名气息强横的血煞宗弟子外,竟然还有……流云城赵家的赵乾,以及几名眼神麻木、显然被控制了心神的散修!
墨千魂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先是在混沌碑碎片上停留,充满了极致贪婪,随后扫过墨临渊等人,最终落在司徒斩身上,沙哑笑道:“司徒斩,还要多谢你带路。没有你这把‘钥匙’对刀冢的强烈感应,我还真难这么快找到这里,并将这些‘祭品’顺利带进来。”
借刀杀人之后,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墨千魂的真正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刀冢深处的混沌碑碎片!而他,早就利用司徒斩对刀冢的感应,以及赵乾等人的怨恨,布下了这个局!
危机,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降临!
(第3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