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透墨汁的绒布，沉沉压在城市上空。
柏羽把出租车停在小区对面的树荫里，观察了十分钟才熄火。
驾驶座下方的暗格里，藏着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
他摸出卡时，指尖不小心蹭到边缘的毛刺，划出道血痕。
回到家，林薇坐在客厅沙发上，膝盖上摊着顾氏集团的财务报表。
台灯的光晕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像给她镀了层金边。
她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时突然顿住，指甲在某一行反复刮擦，纸面起了毛边。
“柏羽，你看这笔转账。” 她把报表推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上个月十五号，顾总私人账户转给一个匿名账户五百万，备注是‘服务费’。但那天根本没有任何商务活动记录，我查了日程表，他说是在家休息。”
柏羽俯身去看，报表边缘被咖啡渍浸得发皱，像朵枯萎的花。
他想起今天早上拉到的那个顾氏财务部的实习生，对方抱怨说最近总加班核对海外账户，有几笔流水连财务总监都无权查看，只能由顾衍亲自签字。
实习生还说，有次看到顾衍签字时手在抖，钢笔墨水晕染了好几个字。
【007分析：该匿名账户与城郊废弃工厂产权登记人资金往来频繁，近半年有十七笔大额交易，关联度 76%。登记人姓名显示为 “王伟”，但身份证号属于已注销账户。】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
【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有个秘密你肯定很感兴趣】
屏幕亮度太刺眼，柏羽眯了眯眼，看见自己映在上面的脸 。
杜柏羽的五官在暗光里显得格外陌生，尤其是鼻梁上那道浅疤，像条蛰伏的虫。
他盯着屏幕上的 “老地方” 三个字，指腹摩挲着粗糙的机身。
“又是这条短信。”
他突然想起仓库里那个光头说过的话。
“陈哥的规矩，老地方交易”。
“他们知道 U 盘在我们手里。”
林薇的声音带着寒意，她起身去关阳台门，晚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阳台晾着的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面褪色的旗。
柏羽点开通讯录，找到备注 “老周” 的号码。
那是他开出租车时认识的刑警队长，有次路上追歹徒的时候他开车帮着堵了一下，这才认识上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那边传来麻将牌碰撞的脆响，夹杂着老周媳妇的抱怨声。
“老周，麻烦能帮我查个人吗？”
柏羽走到阳台，手指无意识缠着晾衣绳。
“总穿个黑夹克，身高一米八左右，胳膊上有个蛇形纹身，在手腕内侧。。。。。。”
挂了电话，回到客厅，看到林薇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她调出邻市合作集团近半年的合作方名单，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顾总最近去了五次邻市，每次都说是考察合作集团情况，可那边的负责人说他根本没去过。我拜托交警部门的朋友查了路面监控，他的车每次都停在城郊的废弃工厂附近。”
柏羽凑过去看，屏幕显示的新闻推送里，正在剪彩的照片里顾衍笑得春风满面。
他突然注意到照片背景里的写字楼。
楼顶上有个模糊的标志，放大后能看出是个蛇头图案。
【检测到关键信息：该写字楼登记在陈默名下，法人信息已加密。但水电缴费记录显示，实际使用人是顾衍的远房表亲，三年前因走私入狱，上个月刚刑满释放。】
凌晨三点，柏羽被窸窣声吵醒。
林薇蹲在床头柜旁，用放大镜看那个 U 盘。
磨砂外壳在台灯下泛着冷光，背面的 “∮” 符号被放大后，隐约能看见刻痕里嵌着的红色粉末，在光线下闪着金属光泽。
“像血，又不像。” 她的声音发颤，把放大镜递过来。
镜片上沾着她的睫毛，在光线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柏羽刚接过，手机就亮了。
老周发来张照片，是监控拍到的黑夹克正面照。
男人左眉骨有块疤痕，笑起来时会扯动皮肤，露出一口黄牙。
照片下方有行小字：“李强，陈默的远房表弟，曾因走私入狱三年，出狱后一直在陈默手下做事。”
【面部识别匹配：该男子通话记录显示，最近与同一个号码近期联系频繁，平均每天 4.3 次，主要集中在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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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爬上窗帘时，柏羽起床从裤兜里把内存卡塞进烟盒，藏在鞋柜最底层。
林薇正在煎鸡蛋，油星溅到围裙上，留下点点焦黄的印记。
她煎蛋的手法很生疏，蛋白边缘焦黑，蛋黄却还是稀的。
原主记忆里，她以前从不会做早餐。
“今天别去上班了。” 柏羽接过餐盘，煎蛋的边缘微微发焦，像他此刻焦灼的心绪。
林薇摇头：“顾总让我整理他的私人文件，这是接近真相的最好机会。”
她起身拿公文包，里面放着柏羽昨晚准备的微型录音笔，藏在粉饼盒的夹层里。
粉饼是上个月结婚纪念日原主买的，她之前一直没拆，盒子上的蝴蝶结还很新。
出租车刚驶出小区，007 突然提示。
【检测到被跟踪，目标车辆已启动。车牌号为假，确认为套牌。】
柏羽猛地打方向盘，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那辆黑色轿车，正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阳光穿过车窗，在对方的挡风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隐约能看见驾驶座上的鸭舌帽。
“坐稳了。” 他踩下油门，出租车像道黄色闪电冲进早高峰的车流。
在一个连续弯道处，他突然猛打方向盘，车身几乎贴到护栏上，后视镜里的黑色轿车被红灯拦在了路口。
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钻进车厢，像烧着的头发。
停在顾氏大厦对面时，林薇攥着公文包的手泛白。
“晚上我来接你。”
柏羽帮她解开安全带，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
林薇下车时，柏羽看见她悄悄掏出了粉饼盒。
录音笔开始工作了。
她走进旋转门的瞬间，柏羽看见李强开了辆白色轿车也拐了过来，停在街角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