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鸟声轻啼,长安的清晨被披甲执锐的骑兵队伍打破,群众纷纷探头观看,为数不多的行人也纷纷侧目,大将军卫青身侧一员小将威武挺拔,气度非凡。
还不到皇城,大门已经洞开,仪仗队伍彩旗飘飞鱼贯而出,手捧圣旨的淳公公威风八面,行在最前拦住了卫青的队伍。
“嫖姚校尉霍去病接旨!”
围观百姓驻足观望,交头接耳:“特使亲自出皇城迎接,这是打了大胜仗吧!”
“肯定是!定是要以军功封侯拜相!”
“那必须有非凡的故事听,不然陛下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卫青杵了杵身旁的霍去病:“还不快下马接旨!”
霍去病撩起白袍翻身下马,拜在淳公公面前:“臣霍去病接旨!”
淳公公缓缓展开明黄色圣旨,面带笑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霍去病身为嫖姚校尉,轻勇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二千二十八级,勇冠三军,浑身是胆,其情可嘉!以千六百户特封其为冠军侯!”
“冠军侯哎!这是特意设的新名称吗?”
“就是那个帅气的小将吗?八百人深入敌后?勇不可当!牛!”
“太帅了吧!难怪皇帝特封为勇冠三军的冠军侯!”
“听说小将军孤军奔袭千里,深入敌后,还捉了匈奴大单于的叔父,砍了大行父的人头!”
“这小将这么厉害,谁啊?!”
“冠军侯霍去病!你没听到圣旨吗!这都不知道!”
“光顾着激动了!!!”
围观人群越聚集越多,百姓胸中无不汹涌激荡,大汉终于扬我国威,不再受到匈奴的欺负,霍去病俨然成为长安街头巷尾议论的大英雄,人们禁不住为他热烈鼓掌,卫青踢了霍去病屁|股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恩!”
“臣霍去病领旨谢恩!”霍去病抬起星眸,接过淳公公手中圣旨。
淳公公拍了拍霍去病的背:“好样的!霍嫖姚!陛下还有句话要我带给你,你岁数也不小了,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若你有意,陛下愿为你赐婚!”
淳公公看了看马上的巫女白玛,笑意更深,白玛羞的红了脸。
卫青咳嗽一声叫住愣神的霍去病:“还不快谢陛下!”
下一秒却听霍去病面对满长安的人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臣不需要陛下的赐婚!”
人群中霎时间像是被投入一颗炸雷,众人议论纷纷:“那小将军竟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好志气!”
“你小子想找死是吗!”
卫青气不打一处来,照着霍去病头上拍了一巴掌:“说什么呢!男大当婚,打不下匈奴,你还一辈子不成亲了?”
“舅父,你知道我心中所想,鄯善黎没被救回,我如何成家!誓与匈奴相死拼,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救回她!”
“这都多少年了,你竟然还想着她!”卫青叹息一声,巫女白玛眼中含泪纵马离开队伍,朝着反方向奔去了,仆多对卫青道:“大将军,我去看看!”
“好!你去吧。”
卫青看着霍去病叹息道:“你啊你!白玛多好的姑娘,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虽说确实不能与你心中的白月光相比,但是鄯善黎毕竟已经被送去匈奴,说不定已经被大单于纳为妻妾,就连陛下不也心疼的无以复加,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吗?时也命也,你们恐怕没有缘分!”
“我不管!哪怕你们都放弃了,我霍去病没有放弃!”
霍去病仰头解下自己的披风,银色铠甲在朝阳下闪烁着精光:“舅父,难道你忘记那日鄯善黎与你我共同抵御梁王,才有了舅父今日荣光么,更何况年少时便是她举荐我进校场,推荐我成为侍中,才有今时今日的霍去病!”
淳公公听闻二人说话,也叹息无声,鄯善黎又何尝不是他的一位故人呢。
他赶忙打破尴尬:“将军,咱们速速入城吧,陛下还等着为霍去病庆功呢!”
卫青一抱拳:“淳公公,我还带了败将苏建前来,陛下可曾示意如何处置?”
淳公公一惊:“卫将军,你竟将败将带回长安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将他杀了!”
“没有!”卫青大将军叹息一声:“不瞒淳公公,周霸劝我将弃军而逃的苏建枭首示众,以树军威!但同时任安却认为苏建在赵信叛逃的当下,以寡敌众,自己却没有叛逃而是在明知会被处罚的情况下还是归来了,若处极刑,以后谁打了败仗还敢回归汉朝呢,岂不是如赵信一般叛逃!”
淳公公笑了笑:“那依大将军看,当如何呢?”
卫青垂眸,看了看一脸不忿的霍去病,抬头道:“当今陛下以肺腑之心待我和去病,任用我们的时候并没有顾虑我等在军中初出茅庐,没有威信,所以我不能认同周霸以苏建树威的做法!我以为臣子不应专权,所以特地将苏建押来长安请天子处置,还要请陛下裁决!”
淳公公点了点头:“还是卫将军深谋远虑,为人持重,陛下定会欣喜的,虽然圣上没有和我说起此事,但以我对陛下的了解,苏建应该没有大事,还请卫将军放心!”
“那就好,听了淳公公所言,青也就心安了。去病,还不快与我同谢淳公公!”
霍去病看了看卫青,扭头拱手道:“多谢淳公公!”
“哎呀,霍嫖姚,微臣看哪,下次就得叫你一声霍将军了!别说,你与你舅父真是大有不同,年少气盛的样子颇有陛下年轻时候的风姿,也难怪陛下对你偏爱!咱们赶紧入宫吧,别叫陛下等得太急了!另外,你们进宫还有惊喜呢!”
“惊喜?”霍去病少年心性:“淳公公,快说说,有什么惊喜?”
“我啊,先卖个关子!你们进宫就会知道了!定让你们大吃一惊,喜上眉梢!”淳公公笑的眼角都起了褶子,卫青却颇为担心。
霍去病又昂首道:“淳公公,陛下给我封赏,为何没有我部下的?若是没有他们的封赏,我霍去病可不依!”
“你啊你!他们每个人都各有封赏!你就放心吧!”淳公公拉着霍去病的银铠,笑道:“走走,快同我去见陛下!”
官道上洒扫整齐,红毯铺地,一众百姓夹道欢迎,入得宫门下马直行,宫内奴婢也都对卫青霍去病指指点点低头窃笑,搞得霍去病颇为拘谨,直到未央宫门前,众文臣都已齐聚,见到二人皆拱手祝贺。
汉武帝刘彻在高高的龙椅上忍不住起身,大笑道:“我的爱卿——霍嫖姚回来了!来来来,让朕看看,有没有变!”
卫青停下与众官员寒暄,霍去病扯下红色斗篷丢在一旁,脚步轩昂来到刘彻面前,“陛下,我回来了!籍若侯、相国等人就押在后面,还有伊稚斜大单于的叔父罗姑比的项上人头也一并拿回来带给陛下!”
“好!好!爱卿这次出征,面上多了些许风霜啊!”刘彻拍了拍霍去病的胳膊,只觉肌肉结实,竟让汉武帝手掌不禁微微发麻。
“怎么,我听淳公公说你抗旨不遵,竟不成家?”
霍去病忽然眼神黯淡下来,单膝跪地:“陛下,微臣不想成家!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刘彻看了看人群中,并没有巫女白玛的身影,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霍去病:“难道你还记挂着她?”
“陛下说笑了。”霍去病星眸闪动:“我看是陛下还记挂着某人吧!”
“呵呵呵,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此次冠军侯归来,我要大宴群臣!”
汉武帝刘彻向着台下文臣武将宣布,未有所成的李敢向着霍去病投来羡慕的目光,就连老将李广,公孙敖等人也不无慨叹少年冠军侯的风姿!
汉武帝刘彻回头悄声对霍去病道:“霍去病,朕还有一人要引荐给你,你若知道他是谁,定要兴奋的睡不着觉!但今日先为你接风,回头再让你惊喜一番!”
随着汉武帝两声拍手,未央宫内歌舞声起,宴席开始。
卫青霍去病被奉为上宾,军侯高不识、仆多擢为校尉,百夫长赵破奴擢升为鹰击司马。其余霍去病麾下百夫长、什长、伍长也都各有升迁,汉武帝刘彻同时宣布大赦天下,另着人重修朔方城。
长安城内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一派祥和。
仆多打马追上巫女白玛,“白玛,你是知道的,大哥就是直性子,说话想不了太多……”
“他只是想不了我太多吧……难道我真的就那么不值得别人喜欢吗?”巫女白玛琥珀色的瞳仁闪烁着泪光,回眸看向仆多。
仆多结结巴巴,却极力辩白:“谁,谁说的,我仆多就非常喜欢白玛,你英姿飒爽,会巫术又懂武功,任是陪在谁的身边都是他的福气!只是我仆多没有这样的福气而已……”
霞乌兰也打马追来:“师父!你难道真的要走?”
巫女白玛看向马背上的霞乌兰:“我忽然萌生了回身毒的念头。”
“师父,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去!”
仆多着急挽留:“别啊,你们别走,若你们走了,我会想念你们的,况且大哥还在宫中,你们就这么不告而别么!我们此次并肩作战,正是陛下封赏之际,走了岂不可惜!”
“你知道,我本不为这些!”巫女白玛系紧腰间蛇皮鞭,眼眸中浮现出犹疑的神色。
“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哥么!难道我们就没有一丝情义?就不能为我仆多留下么!”仆多见白玛系了鞭子,心头更加焦急。
巫女白玛看了看一脸期待的仆多和不愿离去的霞乌兰,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好,我先不走了。”
此时只听巷内小童三五成群地从几人身边跑,边跑边传唱起新编的儿歌来:
“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山野火烧。
单于叔父罗姑比,籍若侯产急求饶。
八百将士勇闯关,破虏将军夜射雕。
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嫖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