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地宫,核心石台。
墨雪维持着“灵犀共鸣仪”那微妙而精确的同步状态,仿佛手持一根无形的丝线,与石台上那柄黑色短剑建立着脆弱的联系。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她能感受到,那短剑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带着某种古老的、沉睡初醒般的韵律,时而舒缓,时而微促,仿佛在试探,在审视。
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通过共鸣仪,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念——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攻击与贪婪的探索之意,伴随着同步的能量波动,轻柔地传递过去。这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精神的低语。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几乎要与那古老韵律融为一体时,异变发生了!
那柄一直静卧的黑色短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如龙吟般的颤鸣!剑身之上,那几个古老的刻痕骤然亮起,散发出深邃的乌光,不再是微不可查,而是如同黑夜中的星辰,稳定而耀眼。与此同时,石台上那个非金非木的匣子,也“咔”的一声轻响,自行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道柔和却蕴含着无尽信息的乳白色光晕,自匣内流淌而出。
成功了?!
墨雪心脏狂跳,但她强行压下激动,维持着共鸣仪的稳定。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没有先去碰触那光芒四射的短剑,而是轻轻触碰那个开启的匣子。
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仿佛触及暖玉。她缓缓将匣盖完全打开。里面并无璀璨珠宝,只有两样东西:一枚材质与短剑类似、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的方形印章,印纽是一条盘绕的螭龙;以及一张不知由何种兽皮鞣制而成、触手冰凉、上面以某种银色颜料绘制着复杂星图与山川脉络的……地图?
就在她目光落在那印章上的瞬间,石台上的黑色短剑再次发出一声欢愉般的轻鸣,竟自行缓缓悬浮而起,剑尖微垂,指向那枚印章,仿佛久别重逢的故友。
墨雪福至心灵,她先小心地拿起那枚黑色印章,入手沉重,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她注意到印章底部刻着四个与短剑上同源的古老文字,她虽不识,却莫名觉得那应该是——“昆吾镇钥”?
她深吸一口气,又将手伸向那悬浮的短剑。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剑柄时,短剑周身乌光流转,却并未抗拒,反而主动将剑柄递入她的掌心。
入手并非想象中的冰冷死寂,而是一种温润中带着磅礴力量的感觉。就在她握住剑柄的刹那,一股庞大的、杂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洪水般,瞬间涌入她的脑海!那并非是具体的文字或图像,而更像是一种关于能量运转、地脉勾连、星辰定位的……法则碎片?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与整个地宫,与那九根青铜柱,甚至与脚下这片大地,都产生了一种模糊而深刻的联系!
她明白了。这短剑与印章,并非单纯的武器或印信,而是控制这骊山地宫,乃至可能与更宏大事物相关的“钥匙”与“权柄”!那卷银光卷轴,或许就是使用它们的“说明书”或记录着更深秘密的载体。
“撤!”墨雪当机立断,将短剑归鞘(剑鞘竟也悄然出现在石台旁),与印章、卷轴一同小心收起。她不知道掌握这权柄会引发什么变化,此地不宜久留。
在共鸣仪的持续同步下,队伍依旧踩着那奇特的步伐,迅速而有序地退出了洞窟,穿过甬道,再次回到了骊山脚下的天光之中。
当他们踏出裂隙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低沉的轰鸣,那道裂隙竟开始缓缓弥合,最终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唯有墨雪手中那沉甸甸的短剑、印章与卷轴,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虚幻。
地宫探索,暂告段落。但墨雪知道,掌握“昆吾镇钥”仅仅是一个开始,如何解读其中的信息,如何运用这超越时代的力量,将是格物院,乃至整个麦朝面临的新的挑战与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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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战火已呈燎原之势。
陈胥在接到译吁宋求援和边境遇袭的急报后,反应极为迅速。他并未立刻大军压境,而是首先派出多股精锐斥候,深入百越之地,侦察叛军虚实、各部族态度以及地形险要。同时,他下令边境各营垒坚壁清野,加强戒备,扼守通往内地的主要通道。
然而,叛军的气焰比预想的更为嚣张。他们熟悉地形,行动迅捷,采用游击战术,不断袭击小股的麦军巡逻队和运输队,屠戮倾向麦朝的村寨,甚至一度围攻了由译吁宋控制的一个重要盐场。译吁宋虽奋力抵抗,但其内部已然分裂,能直接指挥的兵力有限,处境岌岌可危。
更令人忧心的是,随何安插在百越各部的眼线传回消息,骆越大部似乎已彻底倒向叛军,其他一些较小的部族也在观望摇摆,译吁宋的威望一落千丈。叛军打出的“驱麦”旗号,在南疆的湿热山林中,颇具煽动力。
陈胥站在南郡郡治宛城的城墙上,望着南方层峦叠嶂的群山,面色冷峻。他知道,仅仅依靠译吁宋和单纯的军事弹压,已无法解决根本问题。百越反复的根子在于其部落分散、难以真正归心的特性。若不给予一次足够惨痛、足以震慑一代人的教训,即便暂时平定,日后必生后患。
他写了一封密奏,派人以最快速度送往咸阳。在奏章中,他详细分析了南疆局势,指出译吁宋已难堪大用,叛军主力乃桀骏旧部联合骆越悍族,其志不在小。他请求陛下授予临机专断之权,并增派兵力,意欲采取“擒贼先擒王,犁庭扫穴”之策,不仅要击败叛军,更要借此机会,重划百越格局,设立郡县,推行王化,从根本上消除隐患。同时,他也直言,此战恐非速决战,且代价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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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宣室殿。
韩信的案头,几乎同时摆上了墨雪关于成功取得“昆吾镇钥”的密报,以及陈胥来自南疆的血泪谏言。
他先看了墨雪的奏报,手指拂过那描绘着黑色短剑与印章的图样,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昆吾之秘,终于入手,这其中蕴含的力量,或许能成为麦朝未来的重要依仗。但他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更明白驾驭未知力量的风险。他批示:着格物院秘密研究,所有知情者严格限定,成果直接呈报于朕。
随后,他展开了陈胥那份字里行间透着血腥与决然的奏章。南疆的叛乱,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烈。陈胥的分析与建议,深合他意。怀柔安抚,需以雷霆手段为后盾。不将百越真正打疼、打服,所谓的羁縻不过是空中楼阁。
他提起朱笔,在陈胥的奏章上缓缓批下:
“准卿所奏。加卿为‘镇南大将军’,总领南征诸军事。北军材官营、弩营即日拔营南下,归卿节制。南疆之事,一应便宜行事。朕,只要结果。”
笔锋凌厉,杀伐之气透纸背。
放下笔,韩信目光投向殿外南方。北疆暗流涌动,西域神秘莫测,地宫初现端倪,如今南疆烽烟再起。这天下,从未给他片刻喘息之机。
既然乱局已开,那便以战止战,以杀立威!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麦朝的天熙皇帝,既能运筹帷幄定鼎天下,亦能挥师百万涤荡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