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学过编程？”
陆沉舟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直直劈在沈屿的天灵盖上。
沈屿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涌到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他拿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抖，差点让这个珍贵的“尚可”见证者粉身碎骨。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原主是个九漏鱼绣花枕头，除了脸一无是处，怎么可能懂编程？！】
【暴露了！绝对暴露了！他是不是已经确定我是冒牌货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叫人来抓我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四肢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
“我……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脑子里疯狂编织着拙劣的借口——看科普视频学的？梦里自通的？
【不对！冷静！沈屿你冷静点！】属于程序员的强大逻辑在绝境中强行上线，抓住了那一丝不合常理的细节。【他问的是‘以前’！他是在问‘我’（这个身体）的过去！不是问我这个灵魂！他可能只是怀疑，或者在试探什么！】
强行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沈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单纯的疑惑和一点点被大佬关注后的受宠若惊：“编程？陆总您说笑了……我、我大学都没念完，哪会那个啊……”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沉舟的表情，试图从那张冰山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陆沉舟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深不见底的样子。但他的目光，却像是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掠过沈屿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眼眶，掠过他无意识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指，最后，定格在他那双试图掩饰惊慌的眼睛上。
【他信了吗？他应该信了吧？我这个理由很合理啊！原主确实是个学渣！】沈屿在心里疯狂祈祷。
然后，他看到陆沉舟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玩味。
“是么。”陆沉舟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没有继续追问，但也没有移开目光。那专注的、带着无形压力的凝视，让沈屿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无所遁形。
【他为什么还看着我？！】
【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点什么啊！或者让我滚啊！这沉默比杀了我还难受！】
就在沈屿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几乎要崩溃的时候，陆沉舟却忽然往前踏了一小步。
原本就不到半米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范畴。
沈屿甚至能看清陆沉舟衬衫领口那枚定制纽扣上细微的纹理。
“！！！”沈屿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本能地就想后退，脚下却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靠靠靠！他过来了！他要干什么？！灭口吗？！】
【这个距离……系统！这个距离算不算任务时间？！你快记录啊！虽然可能要死了但积分不能浪费啊！】
陆沉舟微微倾身，靠近他的耳边。
那股冷冽的松林气息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将沈屿牢牢笼罩。
然后，沈屿听到他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低沉而缓慢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你刚才在心里，反复计算‘参数’、‘调试’、‘优化算法’……”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沈屿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陆沉舟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魔鬼的低语，清晰地敲击着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这些词，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轰——！！！
沈屿的脑子彻底炸了。
不是怀疑！不是试探！
他是真的知道！他不仅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还能听到我心里具体在想什么？！！
读心术？！
这个世界上居然他妈的有读心术？！！
那他岂不是早就知道系统、任务、还有我所有的内心吐槽？！我从第一次见面在他面前的那些oS，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沈屿所有的思考和伪装能力。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翕动着，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用一种混合着极致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陆沉舟。
世界观在这一刻碎裂又重组，重组又碎裂。
看着他这副仿佛cpU被彻底烧毁、连蓝屏都显示不出来的呆滞模样，陆沉舟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清晰可见的、名为“愉悦”的情绪。
他直起身，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冷漠姿态，仿佛刚才那个几乎贴在人耳边低语的人不是他一样。
“杯子洗干净。”
他丢下这句毫无波澜的指令，仿佛刚才那个投下重磅炸弹的人不是他，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回到了那间巨大的办公室。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沈屿还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死死攥着那个咖啡杯，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石雕。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腿一软，踉跄着靠在了冰冷的金属咖啡机上。
【他……能听见……】
【他一直都能听见……】
【我完了……】
【我真的完了……】
一个能读取他内心所有想法的终极boSS……
一个发布羞耻沙雕任务的坑爹系统……
沈屿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这地狱难度，是不是开得有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