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档案库的发现,为“起点”基地注入了强心剂,但外部的威胁从未远离。异形的活动频率似乎在增加,基地外围的传感器时常捕捉到异常的能量波动和不明生物信号。更令人不安的是,一种新型的、能够发射高强度精神干扰波的异形单位被观测到,它使得靠近它的侦察队员陷入疯狂或意识昏迷,严重削弱了基地的预警能力。
陈风的“意识放大器”原型机在探测这种精神干扰时表现出一定的敏感性,但距离精准定位和有效对抗还差得很远。林薇团队夜以继日地研究档案库中的资料,试图找到解决方案,但技术的转化需要时间,而敌人不会等待。
在这日益紧迫的压力下,苏小小找到了陈风和林薇。
她站在他们面前,依旧安静,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她身上那件简单的衣物,似乎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属于泥土和菌丝的清新气息。
“陈风哥哥,林薇姐姐,”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我感觉到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越来越危险。”
陈风看着她,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小小,你……”
“菌丝网络……它很庞大,遍布很多地方,它能感觉到很多东西。”苏小小抬起手,指尖仿佛在虚空中触摸着什么无形的脉络,“但它现在很……困惑。那些黑色的‘噪音’(指异形)干扰了它,让它传递的信息变得破碎,充满了恐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薇桌上那个简陋的“意识放大器”头环,又看向陈风:“你们的机器……它在学习‘听’。但要听得更清楚,要能告诉别人哪里危险,需要更深的……连接。”
林薇心中一紧:“小小,你的意思是……”
“我想和它更近一些。”苏小小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偶尔说说话。是……成为它的一部分,也让它们成为我的一部分。就像一棵树,把根扎进更深的土里。”
“这太危险了!”林薇脱口而出,身为科学家的本能让她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可控性,“我们根本不了解与菌丝深度融合的生理和心理后果!这甚至可能……可能让你不再是你自己!”她想起了那些被异形同化的人类,一种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苏小小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近乎神性的澄澈:“林薇姐姐,我知道危险。但我能感觉到,它们(菌丝)没有恶意。它们只是……存在了很久,看着一切发生。它们需要一个‘声音’,而我们需要它们的‘眼睛’和‘耳朵’。这是……共存。”
她看向陈风,眼神中带着恳求:“陈风哥哥,你明白的,对吗?就像你和鲸群,和那些看不见的‘波纹’说话一样。有些路,必须有人先走。”
陈风沉默着。他当然明白与未知意识深度连接的风险,他自己就多次在精神边缘徘徊。但他也清楚地看到了基地面临的困境,看到了预警能力不足带来的潜在灾难。他更看到了苏小小眼中那种纯粹的、为了守护而甘愿付出的光芒,这与老郭、与罗战是何其相似。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林薇:“我们有选择吗?”
林薇张了张嘴,最终无言以对。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有时明知是险棋,也不得不走。
在进行了尽可能周全的生理监测和心理评估后(尽管对于这种前所未有的融合,所有评估都显得苍白),融合仪式在一个靠近基地边缘、与天然菌丝主根连接最紧密的生态舱内进行。
这里更像一个洞穴,空气中漂浮着发光的孢子,巨大的、如同神经网络般发光的菌丝主根从舱壁和地面蔓延开来,缓缓脉动,散发着宁静而庞大的生命气息。
苏小小换上了一件特制的、由高透气性生物材料制成的白色袍子,平静地走到洞穴中央,在那簇最粗壮、光芒最柔和的菌丝主根前盘膝坐下。
陈风、林薇、凯莉以及少数几位核心成员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林薇连接着各种生命体征监测仪器,手心里全是汗。
苏小小闭上眼睛,深呼吸,仿佛在调整自己的频率。渐渐地,她周围的菌丝仿佛受到了吸引,开始缓缓地、温柔地向她缠绕过来,先是触碰她的脚踝,手腕,然后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般,沿着她的四肢向上蔓延。
监测仪器上的数据开始出现波动,苏小小的呼吸变得悠长而缓慢,心率下降,脑波活动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而和谐的 pattern。
“生命体征稳定……但脑波模式……无法识别……”监测人员低声报告,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菌丝的光芒逐渐将苏小小包裹,它们并没有破坏她的身体,而是如同共生体般,与她融为一体。她的皮肤下,开始隐约透出与菌丝同源的、柔和的光芒。她的黑发无风自动,发梢末端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莹蓝。
这个过程持续了数个小时。当最后一丝菌丝的光芒完全融入苏小小的身体,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的眼眸不再是纯粹的黑褐色,而是变成了深邃的、如同星空般的湛蓝,其中仿佛有无数微小的光点在流转。她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亘古的宁静与博大。她坐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洞穴,与基地,与外面无垠的深海连接在了一起。
“我……看到了……”她的声音空灵而遥远,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基地东侧……三十海里外……有一群‘干扰者’正在聚集……它们的目标……是我们的第三号通风管道入口……还有……西边……热泉群附近……潜伏着三只‘拟态兽’……它们在等待……”
她精准地报出了之前侦察队难以确认的威胁位置和类型!
不仅如此,她微微蹙眉,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更模糊的信息:“……更远的地方……很深的黑暗……在移动……很大……带着……饥饿的感觉……它……快要醒了……”
这是一种有限的预知!她感知到了某个尚未降临、但极具威胁的存在!
陈风立刻通过通讯器,将苏小小提供的信息传达给防御部队。很快,确认消息传回:东侧和西侧的威胁与她描述的一致,防御部队已经提前部署,成功拦截!
所有人都用震撼的目光看着中央那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少女。
苏小小——不,或许现在应该称她为“星尘之女”——缓缓站起身,菌丝的光芒在她体内温和地流动。她看向陈风和林薇,嘴角泛起一丝悲悯而温柔的微笑:
“现在,我能更好地……守护大家了。”
她成为了联邦的眼睛,成为了连接人类与星球古老意识的桥梁。代价是未知的,但带来的希望,同样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