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号”保持着深度潜航模式,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在太平洋湛蓝的水下数十米深处滑行。艇内,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和队员们刻意压低的呼吸声。被动声纳阵列全功率开启,捕捉着周围海域的一切动静。陈风手臂上的晶体纹路传来的刺痛感并未消失,反而像一根逐渐绷紧的弦,预示着某种东西正在靠近。
凯莉紧盯着综合传感器屏幕,上面显示着周围水域的声学轮廓、温度梯度以及微弱的星尘因子浓度变化。一切数据看似正常,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有东西在跟着我们。”无药者“海狗”突然开口,他贴在冰冷的舱壁上,耳朵微微颤动,“很大,很远,但速度很快……它在绕圈子。”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被动声纳员“音叉”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左舷三十度,深度两百米!大型生物信号!速度……极快!正在接近!”
屏幕上,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强烈生物电和混乱星尘因子信号的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冲破水的阻力,直扑“海燕号”而来!
“紧急上浮!规避动作!”陈风厉声下令。
“海燕号”引擎发出过载的咆哮,艇首猛地抬起,向着海面冲去。与此同时,艇身剧烈地横向机动。
就在“海燕号”刚刚离开原位置的刹那,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黑影裹挟着巨大的水流和压力,从它下方不足五十米处猛冲而过!那惊鸿一瞥的身影,让透过舷窗向外望去的队员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条体型远超旧时代任何已知生物的怪鱼,体长目测超过八十米,覆盖着暗沉如礁石般的厚重骨板,头部生长着数根如同攻城锤般的巨大撞角,吻部裂开,露出层层叠叠、闪烁着寒光的利齿。它的眼睛是两团浑浊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球体,充满了原始的饥饿与疯狂。
“是‘礁背龙王鲸’……旧时代记录的深海巨兽,变异了……”雅各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快速调阅着数据库里模糊的档案。
那怪物一击不中,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灵活地扭动,搅起巨大的漩涡,再次锁定了正在上浮的“海燕号”。
“它把我们当成猎物了!”骨刺舔了舔嘴唇,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嗜战的火焰,“妈的,这玩意儿够劲!”
“没时间跟它纠缠!我们的目标是‘引导塔’!”凯莉冷静地分析着数据,“它的听觉和对星尘因子的感知极其敏锐,我们的引擎和生命活动吸引了它!”
“海燕号”冲出海面,重新沐浴在阳光下的瞬间,迎接他们的却不是安宁,而是骤然变化的天气。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铅灰色的低垂乌云覆盖,狂风开始呼啸,卷起数米高的浪头,狠狠拍打在艇身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远处的海天相接处,隐约可见扭曲的、如同巨蛇般的龙卷风正在形成。
“异常风暴!是星尘因子扰动的区域性极端天气!”凯莉看着气象雷达上那片迅速扩大的红色区域,脸色微变,“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片海域!”
前有变异海怪追杀,后有异常风暴追击。“海燕号”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境。
“不能下潜,下面那家伙等着我们!在海面上,我们就是风暴的玩具!”雷公吼道,紧紧抓住身边的固定物,以对抗剧烈的颠簸。
一个巨大的浪头迎面砸来,“海燕号”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艇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几名队员险些被甩飞,全靠安全带固定。
陈风死死抓住指挥椅的扶手,感受着艇身传来的每一次剧烈晃动。他闭上眼睛,努力将感知扩散出去,试图在混乱的风暴和狂暴的海洋生物气息中,寻找一线生机。手臂上的刺痛达到了顶峰,同时,苏小小给他的那团菌丝核心,在他怀中散发出一阵温润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波动。
“左满舵!偏转15度!”陈风猛地睁开眼,几乎是凭借直觉吼道,“朝着那个方向全速前进!那里的星尘因子流动相对平缓,风暴边缘可能在那里!”
“相信他!”凯莉毫不犹豫地对操舵手下令。
“海燕号”在狂风巨浪中艰难地转向,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朝着陈风指示的方向奋力冲刺。身后,那条“礁背龙王鲸”再次破浪而出,张开吞天巨口,狠狠咬向“海燕号”的尾部!
“鱼叉”和几名无药者战士冒着被甩飞的危险,冲到后甲板,用特制的、绑着高爆炸药的骨质鱼矛,奋力投向那怪物张开的大口和眼睛!
爆炸在水下闷响,虽然未能造成致命伤,但显然激怒了这头巨兽,也稍微延缓了它的追击。
“海燕号”趁机将动力输出推到极限,冒着结构解体的风险,一头扎进了前方那片相对“平静”的暴风雨边缘区域。这里的风浪依然很大,但比起风暴中心,已是天壤之别。
他们勉强甩开了变异巨鲸的致命追击,但异常风暴的边缘气流和混乱的海流,依旧像无形的巨手,肆意玩弄着这艘孤舟。
“这样下去不行!艇体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找个地方暂避!”雅各布看着结构应力监测器上不断跳动的红色警告,大声喊道。
凯莉快速检索着海图,手指在一个微小的光点上停下:“前方一百二十海里,有一个旧时代标注的无人珊瑚环礁!也许可以在背风处暂避!”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调整航向!目标,环礁!”陈风下达指令,目光却凝重地望向远方那依旧电闪雷鸣的风暴核心,以及更深邃的、隐藏着“引导塔”的海洋深处。
海洋的考验,仅仅是开始。而那座即将抵达的环礁,是否就是安全的避风港,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海燕号”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风雨飘摇中,向着那座微小的、在海图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环礁,艰难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