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魔药实验室天花板熟悉的纹路。
视线有些模糊，她眨了眨眼，等待视野逐渐清晰。
身体很沉。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魔力状态完全不同。
她能清晰感知到体内魔力充沛，几乎看不出过度消耗的痕迹。
这种矛盾让她微微蹙眉。
侧过头，她看见西弗勒斯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
他手中握着一本书，眼睫低垂，视线距离书页很近。
实验室的光线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
伊莎心想，好渴啊。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浮现，椅子上的人便动了。
西弗勒斯合上书，动作流畅地将书搁在一旁的小几上，起身走到床侧。
他伸手托住伊莎的后背将她扶起，另一只手已端起早已准备好的水杯。
杯沿轻触伊莎的唇，温水流入喉咙，缓解了干涩。
伊莎借着喝水的间隙，迅速整理思绪。
连接确实加深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感知同步”，不再是模糊的情绪涟漪。
现在最重要的是—
“被看见了吗？”伊莎问，声音还带着初醒的微哑。
问题没头没尾，但她知道西弗勒斯明白她在问什么：在暖房里，那只“眼睛”是否认出了他。
西弗勒斯将水杯放回床头柜，重新坐回椅中。
“距离尚远，印记的‘视线’并不完整。”他声音低沉，“它看到的应该是一个‘食死徒’的轮廓，以及黑魔标记的共鸣。但身份是否确认……不确定。”
他抬起左手，袖口滑落些许，露出腕上那枚秘银手环。“这个遮蔽了一部分信息流，模糊了具体特征。”
伊莎的目光落在那环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已经在做新的了，”她说，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新的防护会更彻底……我的记忆出现了新的碎片。”
这句话她说得平淡，但西弗勒斯的视线立刻锁定了她。
“关于什么？”
“还不清晰，只是些闪回的画面。”伊莎闭了闭眼，仔细感受体内的状况，“默默然太活跃了，而且……”
她顿了顿，尝试用语言描述那种诡异的变化：“它正在主动从我的魔力场中剥离。更像是有意识地……给自己划出边界。”
西弗勒斯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种变化非同寻常，默默然通常只会侵蚀或融合，从未听说过会自主分离。
“云阳和阿不思在尝试切断雷古勒斯与伏地魔之间的捆绑，”西弗勒斯在伊莎身后垫上软枕，语速平稳地交代现状，“雷文娜和野格加固了庄园所有防御节点，胡安……”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瞬，“做了‘好几个有意思的陷阱’。这是他的原话。”
伊莎几乎能想象胡安说这话时亮晶晶的眼睛和那枚晃动的耳羽，她唇角极淡地弯了一下，又迅速敛起。
“艾莉西亚和西奥多在照顾福克斯。”西弗勒斯继续说，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放缓，“凤凰涅盘了。幼雏昨天破壳，目前由他们照看。”
伊莎安静地听着，将所有信息在脑中归类、编织。
然后她抬起眼，灰色眼眸直直看向西弗勒斯。
“你认为，”她问，“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会理解我的……在你看到……之后……你会加入我的’。”
她复述得一字不差，连那诡异的停顿都模仿了出来。
西弗勒斯向后靠近椅背，双手在膝上交叠。
“他可能认为，”良久，西弗勒斯才缓缓开口，“你对力量有着与他一样的贪婪。你身上的契约、默默然、还有那些……实验痕迹。”
他看向伊莎，黑色眼眸深邃得不见底。
“在他看来，你或许是一个走在相似道路上的人，只是尚未抵达他所见的‘终点’。所以他才会说‘你会理解’，假设你们追求的是同一种东西。”
伊莎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的布料。
“为了力量而承受这些……”她低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算哪门子的理解。”
西弗勒斯没有接话。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看着灯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看着她因困惑而微微蹙起的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