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小巫师们最近格外喜欢在三楼新开辟的“乐园”流连,而这份喜爱的很大一部分,要归于那位总是笑眯眯的、希尔研究员(或者说,希尔校董)的朋友——胡安。
他的口袋像个无底洞,总能掏出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他喜欢孩子,会蹲下来和他们平视,耐心地比划着玩最简单的魔法游戏,即便语言不通,笑容就是最好的翻译。
当然,他也有明显的“缺点”:英文支离破碎,说话时常需要手脚并用地比划,复杂的句子说到一半就开始夹杂陌生的词汇。
但这对孩子们来说,反而成了另一种乐趣。
他们热衷于猜测胡安到底想说什么,并为他偶尔冒出的、颠三倒四却意外贴切的形容哈哈大笑。
只是,这种跨文化的直率偶尔也会带来小小的风波。
比如某次变形课下课,麦格教授刚恢复人形,整理着略显凌乱的发髻,胡安正好路过,眼睛一亮,脱口而出:“cute!(可爱!在现代英语里,cute在形容人时还会含有【发生过x关系】的隐含意义)” 麦格教授顿时僵住,严肃的脸上掠过一丝罕见的、介于错愕与愠怒之间的红晕。
胡安却毫无所觉,还补充了一个大拇指,笑得阳光灿烂。
这件事后来成了教职工休息室经久不衰的谈资之一,也让麦格教授每次看到胡安,表情都会微妙地复杂几分。
时间在孩子们的欢笑声和胡安磕磕绊绊的英文中飞快流逝。
明天就是圣诞假期了,城堡里弥漫着松枝、糖霜和期待的气息。
地窖里,西弗勒斯·斯内普埋首于那本《斯莱特林的咒语书》中已有数日。
泛黄的书页间,一个古老的词汇反复出现,并与其他艰深的灵魂魔法理论交织“血盟”。
指两个个体之间,以魔法缔结的、双向的“无法伤害彼此”的盟约。
违背者将承受来自盟约本身的反噬,那种反噬被描述为“源自联结另一方的、等同的痛楚”。
一种绝对忠诚的枷锁,亦或是终极信任的证明?
斯内普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羊皮纸边缘,圣诞假期或许是个机会,可以在希尔庄园,与伊莎、邓布利多,一起深入探讨这个发现。
今夜是圣诞节前的最后一次教职工会议,按照霍格沃茨沿袭多年的温馨传统,与其说是会议,不如说是一场轻松的小型聚餐。
长桌上摆满了家养小精灵精心准备的点心和热饮,壁炉烧得旺旺的,邓布利多照例会说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空气中充满了假期前夕特有的松弛感。
斯内普坐在长桌偏暗的一端,黑袍几乎与椅背的阴影融合。
据伊莎说,艾莉西亚和云烟也会在明日中午抵达,而精通灵魂的、同时也是云烟哥哥的、远东巫师云阳今晚会先到霍格沃茨与他们会合,明天他们将一同乘坐马车前往希尔庄园。
他的目光掠过长桌另一端伊莎和胡安坐在一起,两人面前摊着一份新的草图,正低声用那种他听不懂的语言快速交流着,偶尔胡安会比划一个夸张的手势,伊莎则会微微挑眉,随即指出某个细节。
最近,这位年轻校董与她这位神秘友人之间那种高度默契、甚至堪称亲密无间的互动,显然也落入了其他教授眼中。
弗立维教授曾笑着对斯普劳特教授嘀咕“年轻真好啊”;连一向严肃的麦格教授,看向那两人时,严厉的目光也会偶尔软化一瞬。
就在这时,胡安忽然从面前的甜品盘中抬起头,舔了舔沾着奶油的嘴角,转向伊莎,浅棕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透亮。
他用一种极其随意的口吻,清晰地说:
“伊莎,你能把你的姓氏给我吗?”
长桌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斯内普感到自己的呼吸一窒。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冷的玻璃硌着指节。
英文再差,这句话的含义也直白得可怕。
索取姓氏,无论在何种文化背景下,都极易与婚姻、家族联结等终身承诺挂钩。他是在……求婚?
在这种场合?以这种随意的、仿佛在讨要一块蛋糕的方式?
诡异的寂静蔓延开来。
但胡安本人似乎毫无察觉,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面前的小蛋糕吸引了,内层绵软,外层却裹着一层粘稠的糖霜,他正努力而笨拙地用银叉试图将那层“恼人”的糖霜剥离。
伊莎的反应极其镇定。
她放下手中的图纸,不慌不忙地从袍子内袋里取出一个东西。
不是之前见过的白色记忆球,而是一个通体晶莹、泛着幽蓝色的球体。
她将它放在桌上,指尖轻点,球体内部立刻有微光开始流转。
“我没听清,”伊莎灰色眼眸看向胡安,“再说一遍。”
胡安终于成功剥离了一小块糖霜,满意地送入口中,然后抬起头,理所当然地重复,甚至还补充了理由:“我结婚,要有姓氏。”
发音依旧生硬,但意思明确得不能再明确。
麦格教授无声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目光在胡安那身谈不上正式的旅行装扮和伊莎冷静得过分的脸上来回移动,似乎在想现在给这位年轻人紧急补一堂“英伦求婚礼仪课”是否还来得及。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教职工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邓布利多率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而他身后,跟着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
那人身量高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青色长袍,黑发如墨,眼眸也是黑色,肤色是象牙般的白,五官轮廓深邃而俊秀,带着明显的远东特征。
他步伐稳健,目光在室内微微一扫,便精准地落在了长桌这边。
几位教授的窃窃私语声更明显了,但所有人的耳朵都竖得更直了。
显然,这位就是伊莎提过的来自远东的巫师云阳,据说也是胡安极其亲密的友人。
斯内普的视线牢牢锁在伊莎和胡安身上,心脏泛开一种陌生的、酸涩的紧缩感。
他不太明白这荒谬的感觉是什么?对伙伴位置的占有欲?还是……
“所以你要我的姓氏,”伊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她甚至将那个蓝色记忆球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它能清晰地收录胡安接下来的话和表情,“你想好了?”
“嗯,是的。”胡安点头,表情认真,“我不能继续这样。”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但在场大概只有伊莎完全明白其中的含义。
伊莎微微颔首,继续问道:“即使不在一个国家,法律或习俗上也未必认可,你也愿意?”
“是的。”胡安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斯内普感到那股酸涩感几乎要漫上喉咙。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看到伊莎几不可察地、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
然后,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促狭:“要不你回头看看?”
同时,她手腕一抖,将那枚已经停止记录、表面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有弹性的蓝色记忆球,随手抛向刚走进来的云阳。
云阳抬手,精准地接住。
“把你老婆带走,”伊莎对云阳说,语气里是熟稔的调侃,“我会给你们补上新婚礼物的。”
胡安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顺着伊莎示意的方向转过头。
斯内普清晰地看到了胡安脸上表情变化的全程:最初的困惑,聚焦到云阳身上时的瞬间凝固,紧接着瞳孔放大,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然后整张脸“唰”地一下红了,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粉色。
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想要整理一下其实并不乱的衣领,又捋了捋头发,最后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云阳一步步走近,浅棕色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纯粹无比的快乐。
伊莎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一个全新的蓝色记忆球,正对着这对重逢的恋人,显然打算将这珍贵的一幕永久保存,并(毫无疑问)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与更多人“分享”。
这一切其实只发生在短短几秒钟内。
云阳走到胡安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臂,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伊莎抛过来的那个记忆球。
胡安再也忍不住,像只归巢的鸟儿般扑进他怀里。
下一秒,云阳低头,吻住了他。
那是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吻,无关乎场合,只关乎思念。
伊莎放下记忆球,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挥了挥,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脸上带着终于看完一场好戏的满意神情。
“明天见。”她说道,语气轻松。
云阳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吻,抬头向邓布利多和其他教授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表情带着歉然的得体。
“失礼了,阿不思,各位。”他的英文流利而标准,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然后,他抱着还在发懵、脸上红晕未退的胡安,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门轻轻关上,室内重新恢复了流动的空气。
斯内普缓缓松开了不知何时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他端起酒杯,将里面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未能完全浇灭心头那团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骤然放松后的虚脱,有一丝被戏弄的微妙恼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庆幸般的释然。
长桌上,不知是谁先轻笑出声,随即,善意的笑声和低语渐渐响起。邓布利多重新咬了一口柠檬雪宝,蓝眼睛弯成了月牙。
“啊,青春。”他感慨道,声音里满是愉快的揶揄。
伊莎则已经收起了记忆球,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戏剧从未发生。
只是她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极淡的、愉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