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目光飘向桌面上散乱的其他羊皮纸卷，她几乎立刻接上了话，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
“我最初的猜想是，城堡内部可能存在着某种……尚未被记录的力量场或契约残留，它们或许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长期身处其中的敏感个体——比如学生们魔力或情绪的稳定性。这才是我着手调查的起因。”她一边说，指尖一边无意识地划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的封皮，“而且，四巨头初创时期的誓言与约束，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复杂且可能仍在生效的古老魔法契约……”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伊莎，二十七岁。
她的左手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微微泛白。她没有再说下去。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她垂着眼睫，声音变得更轻：“布莱克身上……”
她刚一出口，便捕捉到对面身影几不可察的僵硬，以及那魔力连接传回的烦闷。
伊莎立刻改口，语速加快了些许，“……我是说，雷古勒斯·布莱克身上的那个‘眼睛’符号。它很可能是他能否苏醒的关键。我之前提过，我有一位常驻远东、擅长灵魂与精神领域的朋友，”她谨慎地选词，“他大概在圣诞节前后能抵达。或许，他能‘看’到更多我们无法察觉的层面。”
‘朋友’。‘他’。
斯内普没有评论，只是在心里重复了这两个词，他微微颔首，算是听到了这个信息，但那双黑眸深处却掠过暗色。
“还有小巴蒂·克劳奇，”伊莎将话题转向另一个棘手的名字，“雷文娜那边依旧查不到他的信息。魔法部的记录很‘干净’。”
“在‘另一边’，”斯内普接口，声音沉了下去，“他同样被登记为‘死亡’。并非失踪，是明确的死亡。”
“啊？”伊莎蓦地抬起眼，灰色的瞳孔瞬间收缩，“被困住了？”
她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句话里潜藏的矛盾。
一个被双方都宣判死亡的人，却可能以某种非生非死的状态存在。
“这条信息……需要立刻找邓布利多分析一下。这或许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或许是急于理清这突如其来的线索，或许是想要暂时离开这间让她心跳失序、又承载了过多沉重对话的房间，她边说边试图站起身。
然而，动作却因一个小小的意外而中断。
伊莎的深灰色袍角，不知何时，被斯内普的靴底无意间压住了一小片。
起身的力道被猛地拽回。
“唔！”
一声压抑的痛哼。
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坚硬的书桌边缘，突如其来的钝痛瞬间炸开，生理性的泪水几乎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半弯下腰，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被撞疼的地方，另一只手撑住桌沿，指节用力到发白，才勉强没有失态地跌坐回去。
斯内普在她起身时就已察觉不对，但收回脚的动作终究慢了一刹。
他眉头狠狠拧起，几乎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喉结动了动。那句到了嘴边的、带着惯常讥诮的“看来希尔家主的平衡感与她的魔药天赋一样值得担忧”在舌尖滚了一遭，却最终被咽了回去。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她瞬间疼得泛红的眼眶和隐忍抿紧的唇上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小半步，黑袍因这突兀的动作而轻微晃动。
一只手抬起到半空，似乎想去扶住她因疼痛而微晃的肩膀，或是为她隔开那坚硬的桌沿。
然而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衣料的瞬间顿住，僵硬地蜷缩起来，然后缓缓垂落身侧，重新隐入宽大的袖中。
伊莎已经稳住了身形，她借着揉按伤处的动作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将那层生理性的水汽逼退。
疼痛让她轻声吸气，她一边用掌心轻轻按着被撞到的髋侧，一边朝门口走去，声音因为方才的吸气而略带不稳：
“我需要立刻找阿不思核对小克劳奇的情报。” 她的脚步在门前顿了顿，没有回头，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背对着才能说出口，声音低了些许，“另外……圣诞节假期，我想邀请你和阿不思来希尔庄园。”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回应，身后却只有一片沉默。
这沉默让她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她垂下眼睫，快速补充：“远东的朋友届时也会抵达，雷古勒斯的情况……或许能有新的进展。”
“好。”
斯内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伊莎背对着他，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紧握门把的手指稍稍放松。
她拉开了门，步履略显匆忙却依旧挺直地走了出去。
斯内普在她身后一起往校长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