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他甚至都不会一个完整的咒语。
他做的更多的是在观察雷文娜和野格。
好在这两人带孩子的经验充足,每个咒语施展的都恰到好处,或者说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检查完东翼最后一个防护节点后,雷文娜收起那本巨大的灰绿色的大书,转向哈利:“我会跟‘家主大人’申请,把另一个孩子从瓦加度叫回来,他很可能会和你一起上学。”
雷文娜说的是西奥多·诺特。
而哈利想的是,巫师居然要上学。
本以为彻底脱离学校的哈利有些扫兴,他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以后我是每天都回来吗?”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不太妥当。
哈利一直不敢将这里称呼为“家”,他自认为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可那双绿眼睛里的期盼还是让雷文娜洞悉他的想法。
雷文娜对上哈利的视线,“小巫师们日常都是不回来的。”她说,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放假的话一般家主都会同意的。”
哈利低下头,盯着自己脚上那双雷文娜刚买给他的新鞋子。
柔软、合脚,没有任何修补的痕迹。
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雷文娜揉了揉哈利的头发,把本就不整齐的头发揉的更乱:
“家主不会让你再回去的,她很正直,尤其是看不得小孩子受到任何形式的欺负。”
雷文娜此刻还不知道口中那位正直的家主,最近正被自己的“半身”折磨得头疼。
* * *
默默然处于一种近乎失控的状态。
或许是基于原主伊莎本身对于秩序的追求,也可能是因为饲养者西弗勒斯对秩序的维护。
总之,这团原本只知吞噬情绪的黑雾,突然开发出了新癖好:吓唬夜游的学生。
它吸食的负面情绪越多,形态就越发灵活多变。
现在,它甚至能模拟出模糊的人形轮廓:一团扭曲蠕动的黑色雾气,总在走廊转角倏然现身,恰好卡在视线最模糊的阴影交界处。
第一次撞见那轮廓时,西弗勒斯的心脏几乎漏跳了半拍。
某个不该想起的身影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黑袍翻滚,魔杖抬起,绿光。
他立刻掐断了那念头。
显然,小巫师们对于“可怕黑巫师”的想象也大抵如此。
夜游的学生本就不多,被默默然吓过几轮后,“黑巫师在城堡游荡”的传言,反倒引来了几个胆子大的格兰芬多想一探究竟。
结果自然是被那团会变形、会追逐、甚至会发出细碎嘶嘶声的黑雾吓得魂飞魄散。
有个五年级学生甚至发誓说,那黑影朝他举起了魔杖,尽管默默然根本不需要那玩意儿。
自那以后,夜游人数无限趋于零,与之相反的是霍格沃茨的恐怖传说丰富了许多。
但是城堡的夜晚总算重新归于平静,费尔奇最近巡逻时甚至哼起了小调,脚步也格外轻快。
西弗勒斯对此则嗤之以鼻:用黑魔王的形象来维持校纪,这讽刺倒是十足。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团默默然惹出来的麻烦绝不仅于此。
* * *
默默然和伊莎之间是有联结通道的,与伊莎和西弗勒斯那种双向共鸣的通道不同,这条更像是主人与造物之间单向的感知纽带。
而这份感知纽带随着默默然的变强似乎也反馈到伊莎的身上,近期伊莎不再畏寒,面色也红润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感受到默默然的情况了。
所以伊莎知道默默然最近所有的新变化,包括那些让她太阳穴突突跳的麻烦事。
比如,之前惧怕它的幽灵们、尤其是皮皮鬼最近都聚集在校长室。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又偷了我的粉笔!”
“它把三楼盔甲的脑袋拧了一百八十度!血人巴罗气得冒烟!”
“昨天它甚至试图穿过我的身体、穿过!它知不知道什么叫幽灵的尊严?”
谢天谢地,阿不思还没回来。
伊莎不得不加强对默默然的控制,虽然收效甚微。
她试过用意志力将它召回,可那团黑雾只是在她意识里打了个滚,传递来一种近乎撒娇的“不想回来”的情绪,然后又溜去找西弗勒斯了。
有趣的是,默默然在吃过两轮皮皮鬼之后(字面意义上的“吃”,它把皮皮鬼裹在黑雾里“尝”了一会儿,又嫌味道太淡似地吐了出来),其他幽灵反倒觉得这是个古怪但有趣的变体幽灵、还不会说话的小朋友幽灵。
差点没头的尼克甚至试图教它行屈膝礼。
只有皮皮鬼很受伤,他极其厌恶这个黑色的能量体,而皮皮鬼本身又是混沌的能量体,所以默默然格外青睐他。
某天下午,当皮皮鬼在魔药办公室门口撞见西弗勒斯正用手指戳那团黑雾,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但默默然竟顺从地任他戳弄,还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指尖。
皮皮鬼惊呆了。
接着,他炸了。
“斯内普!”他尖啸着从天花板俯冲而下,声音因愤怒而扭曲,“你养了个怪物!就像你一样的阴暗、肮脏、躲在角落里……”
西弗勒斯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皮皮鬼却话锋一转,开始口不择言地哭骂:“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你干过什么!你这个小偷!就应该失去梅林勋章……”
皮皮鬼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吓得打了个嗝,转身就想穿墙逃走。
但默默然比他更快。
黑雾瞬间将皮皮鬼裹了个严实。
这一次,它开始缓慢地地收紧。
雾气的边缘泛起不祥的银色波纹,仿佛在抽取什么更深层的东西。
皮皮鬼的尖叫声被闷在黑雾里,变成断续的、窒息的呜咽。
西弗勒斯站在原地,看着那团翻涌的黑暗。
他应该制止的。
作为教授,作为至少名义上城堡秩序的维护者。
但他没有动。
直到皮皮鬼的呜咽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对着默默然做了个“松开”的手势。
黑雾不情不愿地散开,又快速回到西弗勒斯肩头。
皮皮鬼瘫在地上,身体看起来比平时淡了许多。
他发出极大的委屈的哭声穿墙而过。
西弗勒斯微微侧头,看着重新缩回他肩头的默默然。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那冰凉的雾气。
“麻烦。”他低声说,听不出是评价默默然,还是评价刚才那一幕,或是评价他自己。
默默然蹭了蹭他的手指。
这一幕出现在伊莎的脑海里,伊莎的额角一阵阵跳动的疼痛,她不太相信现在如此锐利的西弗勒斯,在过去的时光里会是什么乖宝宝的形象。
但她知道遵守纪律的人一般报复的手法也格外遵纪守法,而阿不思,伊莎一边按压额角一边想,那可是一位追求表面和谐的长者。
但伊莎比很多人都清楚:阿不思的“和谐”从来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
他维持城堡的平静,是为了在更大的风暴来临前积蓄力量;他包容各种声音,是因为他深知有些矛盾只能暂时搁置,无法真正解决。
但那只是把问题往后推,伊莎想。
西弗勒斯和她之间,那条因魔力共振而生的联结,正在变得过于清晰,清晰到她无法用“治疗需要”或“战术合作”来解释某些悸动。
而阿不思的“表面和谐”治不了所有不公,这种政策只能争取时间。
而时间,伊莎想,正是他们现在最需要,也最危险的东西,因为伏地魔也在用它布局。
她收回目光,做了一个决定:在阿不思回来之前,她得用自己的方式,给这场“混乱”划出一条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