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亚最近有了一个新的玩伴,姐姐之前说的会在近期抵达庄园的“同龄人”,西奥多·诺特。
他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男孩。
这个结论,在艾莉西亚·希尔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在心里盖上了印章。
他太高也太瘦,明明只有10岁可是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总是微微佝偻着,过于苍白的脸色。
那双浅色的眼睛里没什么光彩,看人时总习惯性地先将视线落在对方肩膀以上的虚空里,然后才慢吞吞地、带着点不情愿地聚焦,同时微微昂起下巴。
这副做派,让艾莉西亚莫名想起了初来庄园时的斯内普先生,那种用冷漠和疏离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感觉。
但斯内普先生的尖锐是外放的,锋芒毕露;而西奥多·诺特的“孤僻”是内敛的,像一潭深不见底、拒绝阳光的死水。
他几乎不屑于与任何人相处,在庄园里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独来独往。
艾莉西亚曾尝试过几次主动搭话,结果都令人气馁。
“嘿,你看那只鸟,它的羽毛颜色真奇怪!”她指着庭院里一只色彩斑斓的魔法鸟儿。
西奥多先是瞥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目光随即飘向远处的树梢,停顿了两秒,才用一种过分清晰而缓慢的语速回答:“那是辉光雀的亚种。羽毛颜色的差异源于摄入的矿物成分。并不‘奇怪’。”
艾莉西亚:“……”
她灰眸眨了眨,觉得这家伙咬字清晰、装模作样的卖弄知识真叫人讨厌。
然而,就是这个看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西奥多,却在魔药上展现出了近乎恐怖的天赋。
艾莉西亚都隐隐察觉,姐姐和斯内普先生,似乎都因为这个“阴沉豆芽菜”在魔药上的表现,而对他另眼相看。
艾莉西亚第一次真正在家族里接触比自己小的孩子,她对西奥多的关注一般都是在意对方要不要一起玩。
只是西奥多和庄园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是口头上总是将血统看得很重。
在一次同样是艾莉西亚单方面发起的对话中,他提到纯血家族时,语气带着一种平静无波的推崇:“沙菲克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他们一直保持着血统的纯净与高贵。”
这话让艾莉西亚皱起了眉头。
在瓦加度,力量与智慧才是被尊崇的对象,血统论调虽然存在,但远没有这般……理直气壮。
“血统很重要吗?”她直接反问,“我觉得会变成游隼在天上飞,或者能熬出厉害的魔药,才比较重要。”
西奥多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问血统是否重要,他浅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愕然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空洞的疏离,他没有回答,只是又一次将目光移开,落在了虚无的远处,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艾莉西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股说不清是挫败还是恼怒的情绪又升了起来。
西奥多·诺特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男孩。艾莉西亚想。
她转身跑开,决定去找云烟姐姐练习新的飞行技巧,或者去厨房看看今天有什么新点心——这些可比试图撬开西奥多·诺特的硬壳要轻松愉快得多。
而西奥多,在她离开后,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许久未动。
孩子之间的关系很难说,比如之前还不喜欢西奥多的艾莉西亚最近就很喜欢和他一起玩。
西奥多超级安静,而且他对变形术有自己的理解。
得知艾莉西亚可以变形豹猫和游隼后,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动物可以,那么相对更简单的植物或者盘子之类的呢?
这无疑给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的艾莉西亚提供了新的思路。
于是最近她、西奥多和邓布利多待在图书室的时间显着增长了。
虽然邓布利多知道这几乎不可能,真正的阿尼马格斯无法变形成非生命体,这是魔法本质决定的。
但看在自家凤凰最近陪玩得羽毛都有些凌乱的份上,他并没有拆穿西奥多那狡猾的、显然是为了多和艾莉西亚待在一起的“创意”。
此刻他们正在图书室内,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古老的书架上投下斑斓光影。
邓布利多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一颗滋滋蜜蜂糖,正要向艾莉西亚展示一个能将糖纸折成会扑扇翅膀的蝴蝶的小魔法——
“沙、沙沙沙……”
中央石台上,那本墓碑般的巨书毫无征兆地开始疯狂翻页。
羊皮纸页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书脊因剧烈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悬浮的羽毛笔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控,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残影。
几乎同时,一股属于伊莎的熟悉而令人不安的魔力波动从三楼传来,却又比平时更加狂乱、不稳定。
艾莉西亚的脸色瞬间变了。
“姐姐!”她甚至来不及完全变形,身影在奔跑中就开始拉长、变化,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飘散,下一秒,一只游隼已撞开未完全关闭的窗户,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冲向三楼。
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中,邓布利多蓝眸一凝,“西奥多,抓紧。”他简短地说,苍老有力的手轻轻搭在男孩肩上。
幻影移形的挤压感瞬间包裹了他们。
三楼魔药实验室的窗户没有关,艾莉西亚化为的游隼挤入,双翅带起的风搅动了室内苦涩的药雾。
伊莎半靠在扶手椅上,可能因为疼痛整个人蜷缩着,脸色苍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脸颊。
“别过来!”斯内普头也不抬地低吼。
斯内普的左手仍握着伊莎微颤的手,而另一只手正用羽毛笔在摊开在膝上的羊皮纸上飞速移动,记录着每一丝魔力波动的频率、强度与异常峰值。
艾莉西亚被喝得下意识刹住,翅膀一收,轻盈地落在冰冷的黑曜石操作台边缘。
这个位置正对着雷古勒斯·布莱克安详的面容。
然后,她看到了。
在那个年轻食死徒的胸口,之前那个“闭合的眼睛”符号,此刻眼睑竟微微掀起了一道缝隙。
艾莉西亚被吓到了,游隼形态让她本能地想要后退,爪子却在光滑的黑曜石上打滑。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属于鸟类的惊叫。
就在这时,一团温暖的金红色光芒从她身后涌入。
凤凰福克斯清越的鸣叫声响彻实验室,它展开绚丽的羽翼,轻盈地落在伊莎身侧。
福克斯低下头,用喙轻轻梳理伊莎汗湿的金发,然后扬起脖颈,开始歌唱。
那不是寻常的鸣叫,而是凤凰的治愈之歌。
清亮、悠远,带着阳光与生命的暖意。
歌声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点洒落在伊莎身上。
伊莎紧绷的身体在歌声中微微放松。
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身体也渐渐放松,只是整个人依旧苍白。
几乎同时,实验室门口光影微闪,邓布利多带着西奥多显形。
艾莉西亚变回人形,她冲向邓布利多一手抓住他的袍袖,一手指着雷古勒斯的方向声音发颤:“那个眼睛……它刚才好像……看了我一眼。”
她飞快的说完突然想起这个印记只能在鸟的状态下看到,她又想解释,但是邓布利多轻轻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现在这个标志都可以看到
老校长迅速扫视全场:斯内普的记录、伊莎的状态、福克斯的歌声、艾莉西亚的惊恐,以及……雷古勒斯胸口那微睁的“眼睛”。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有些许的疑惑,“情况?”
“伊莎喝了魔药之后的反应证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测。”斯内普语速极快,手上却没停止,“福克斯的歌声暂时稳定了她,但根源未解。另外——”
他的目光终于从羊皮纸上抬起,瞥向雷古勒斯的方向“在伊莎魔力暴走的同时,他胸口的符号……出现了变化。”
邓布利多缓步走到雷古勒斯的身边。
西奥多跟在他身后,浅棕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雷古勒斯胸前的符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微微收缩的瞳孔暴露了他的紧张。
伊莎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灰色的眼眸中仍残留着痛苦与疲惫,却已恢复清明。
“艾莉……”她第一眼看向妹妹,声音沙哑。
“我在这儿!”艾莉西亚立刻跑到榻边,握住姐姐冰凉的手。
斯内普注意到艾莉西亚冲到伊莎的眼前,伊莎眼中那古怪的金光缓缓散开,这无疑再次佐证了‘锚点’的说法。
“在你魔力失控的同时,”斯内普走到操作台旁,用魔杖尖虚指雷古勒斯的胸口,“他身上的符号睁开了。”
福克斯轻鸣一声,用头蹭了蹭伊莎的肩膀。
伊莎望向雷古勒斯胸前的黑暗缝隙,灰眸中闪过深思。
“共鸣……”她低声说,“两种力量,在特定条件下产生了共鸣。”
“这意味着,”邓布利多缓缓接口,“要解开你身上的契约之谜,或许需要先解开雷古勒斯·布莱克身上的秘密。而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布莱克家族很可能掌握着关于这‘古老黑暗’的关键线索。”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却投向了西奥多。
男孩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浅棕色的眼睛,平静地回望,然后,几不可察地,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实验室窗外,夕阳正沉沉落下,将希尔庄园的轮廓染成一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