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瞬间陷入了更加深沉的寂静。静得只剩下轩辕琛激动得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轩辕璃那被巨大利益刺激下骤然变得粗重而急促的喘息，一声声敲打着昂贵的花梨木地板。
“五倍…双季收…”轩辕琛仿佛在呓语，视线落在身前虚空，双手下意识地虚握了一下，仿佛那里正抱着一个无形的无价宝盒。
轩辕璃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季墨消失的回廊尽头，眼底翻腾着复杂的惊涛骇浪与贪婪渴望，“老四！她…此女……”一时竟难以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震撼与强烈的占有欲。
轩辕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残留的草木香连同胸中的巨浪一同压下。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直视着自己这位三哥：“三哥，你现在可真正看清了？她绝非寻常商贾！
她是掌有点石成金之术的女财神，是手握大商钱粮命脉的‘特使’！得罪她？”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我们绝承受不起这代价！要让她为我们所用，今日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顿了一顿，回想起对方那让人心折的宏论：“细思其所言，确蕴含至理。在这金雕玉砌的九重宫阙之中，规矩层层如锁链，何异于困守囚笼？何如展翅天地间，策马纵横，随心驰骋？做个‘富贵闲人’，反而逍遥自在。
大江南北任我驰骋，四海奇珍皆为我用，万千姝丽皆可俯拾……何等快意！”他眼中流露出真实的向往与钦佩，“……是啊，若能如此，本王深以为然！”
“何况，”轩辕琛的声音恢复冷静，带着智珠在握的笃定，“我们已然拿到了一张通往她那宏大图景的入场券。区区南北商会协作？”他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呵呵……这才是撬动帝国棋局的真正开端！”
翌日清晨
…… 璃王轩辕玦虽已极力收敛，但昨日在季墨处受的挫败感与今日觐见五弟的微妙身份落差，仍让他的坐姿略显僵硬，面沉似水。
他对这满屋子的商人气息和繁琐的算计本能地排斥。茶杯在他指间显得有些多余，他更习惯握的是冰冷的剑柄。听着四弟侃侃而谈什么“南货北调”、“丝绸盐铁”，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耐。
若非那五倍的稻种实在惊世骇俗，关系国本（或许也关系他将来的谋划），他根本不会耐着性子坐在这里与这些锱铢必较的商贾同席。
他的战场在朔风凛冽的边关，在金戈铁马的疆场，而非这暖阁茶香里。
“三哥、四哥远道而来，只为共商南北联盟大业。这份心系大商的情怀，五弟感佩。”轩辕璟沉稳的声音响起。
璃王心头微哂，心系大商？不，我只是被那神奇的稻种和被你们描绘的大饼—能用这商道巨财支撑的无敌强军所吸引！
“静安县主季墨，乃本王钦点之‘北省商会特使’，亦是新稻种之培育者。她之见地，关乎国本。
因此，今日之会，她须有一席之地。”瑞王这话让璃王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季墨身上，审视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忌惮、恼怒，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握着他极度渴望的力量。
轩辕璟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看向季墨：“县主，昨日提及的良种，今日可备好了？”
季墨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已在院外候着。”她抬了抬手，左天青立刻转身出去。不过片刻，门口光线一暗，三名健仆竟各自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麻布袋大步走了进来，沉重的袋身压在肩上，发出簌簌的谷物摩擦声。
他们将三个麻袋“咚”地一声，放在书房中央光亮的地板上，动作虽显粗放，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这景象让在场三位王爷都是一怔！他们想象过锦盒，玉匣，甚至精致的木箱，却万万没想到是如此粗犷的麻袋！
季墨起身，走到其中一个麻袋旁，解开束口的麻绳，探手进去，抓出一把饱满、金灿灿的稻谷。颗颗圆润，大小均匀，带着谷物特有的芬芳。
“殿下请看，”季墨摊开手掌，那捧稻谷在她白皙的掌心中，如同捧着一簇流动的金沙。“这便是第一批精选出的‘大商1号’稻种。其性耐寒抗涝，不择良田瘠土，亩产可达常稻五至八倍。在南方温暖之地，确能完成一年两熟之循环。”
她平静的叙述如同在介绍一件寻常物事，但那沉甸甸的麻袋和掌中耀目的金谷，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更具冲击力。
轩辕琛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近前，拿起几粒谷子仔细端详，入手沉甸，籽粒饱满，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炽热：“果真！果真是前所未见的神种！县主真乃大商之瑰宝！”他看向另外两个麻袋，语气带着狂喜和试探，“县主，这些都是……”
季墨淡然：“皆是。这三袋共三百斤，乃首批可交付、并保障其育性的良种，供殿下先在江南择水土肥沃、光照充足之地小范围试种，积累经验，为来年大范围推广奠定基础。
后续选育与扩大制种之事，左二爷会与殿下细商。这是育苗之法说明。”季墨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详细资料手册，没有再看那稻种，仿佛那价值连城的珍宝真的只是寻常粮食。
璃王轩辕玦拿过手册，目光确死死盯住那三袋稻种，心中的震撼远非昨日所能比。亲眼所见这如金砂般的稻谷，亲耳听到季墨确认其恐怖产量和双熟特性，那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忘了昨日的羞辱。
亩产五倍以上，两熟……若以此为基础，国库何愁不满？若以此供养大军，将士再无粮草之虞，足以支撑我挥师漠北，横扫狄戎，踏平西域！成就那彪炳史册的战神之功！一股灼热的渴望瞬间烧遍他全身。
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了轩辕琛说的“国祚民生之本”的分量。
“请县主开个价。轩辕琛小心的试探。
“算四季祥瑞联盟借给南六省商会的吧，待水稻丰收，还给我们稻种即可。当然，是五倍！”关于稻种之事季墨与瑞王和左天青早就商量好了。
“季县主，一诺千金！立字为据！”
待仆人小心地将三袋稻种搬至书房一侧存放好，暖阁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激动。
轩辕璟待众人重新落座（璃王的目光还不时扫向堆放稻种的角落），才缓缓开口：“既见良种，足证县主之能。那么，四哥所提‘南北商会联盟’，不妨详议。此乃利国利民之伟业，亦是我辈之责任。”
轩辕琛立刻接过话头，脸上洋溢着志在必得的光彩。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厚厚的文书铺于案上：“五弟、县主，此乃愚兄草拟的《南北商会协约纲要》。其核心，乃建立‘大商南北通商总会’，统筹全国大宗货物贸易。具体而言……”
他开始条理分明地阐述：“南方，将以本王牵头整合的‘江南财团’为主，负责丝绸锦缎、瓷器茶叶、精细手工艺品及部分海货之生产、运输及在南方的销售网络。”
“北方，”轩辕琛看向季墨和轩辕璟，“则需仰仗县主整合的北六省商会之庞大根基，负责粮食（尤其是新稻种推广后的庞大产出）、牲畜毛皮、木材矿产、药材（关外老参等）及马匹牲畜*等重要物资的生产、运输及在北方市场的行销。”
他顿了一顿，强调道：“此乃主干，互补性极强。
在此基础上，设立南北两大区域枢纽，协调转运、仓储、定价机制，保障商路畅通。更要设立总商会资金池，初期注资须双方共同投入，用于疏通关键漕运节点、修建大型货栈、设立快速信息驿站网络等基础。
打通黄河至运河的漕运通道，保障长江水道的稳定与东南沿海的港口效率。”
整个方案庞大而细致，显然酝酿已久，充分展现了轩辕琛在商业布局上的老辣。
就连瑞王轩辕璟也不得不佩服四皇兄的商业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