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带着季文昊,两人不紧不慢地溜达着朝醉仙楼走去。季墨对身边这位堂兄信任度颇高——一来是打交道的时间长,二来季文昊为人也憨厚实在。因此,一些打算季墨也更愿意跟他透露点。
“二哥,”季墨边走边说,“我又置办了个新院子,还捎带手盘下了个铺面,不大,准备开奶茶甜品店,给三个妹妹练手。”
季文昊有些惊讶:“啊?又买宅子铺子了?”
“嗯。”季墨点头,接着说起规划,“我琢磨着,新院子收拾出来,专门开个工坊。就用来熬制叫花鸡,地方宽敞,量也能上去。至于人手……就是把大狗子他们叫回来,考察一下,靠得住就启用,毕竟咱家对他们又解救之恩。”她看了眼季文昊,“你认为呢。”
季文昊老实回答:“听二叔说干活倒是挺实在……回来咱们在看看,先打发他们做点简单活计,不让他们接触制作加工卤制这套流程。”
“行,”季墨拍板,“那就先安排在新院子,清理,改建,活计不少。用着看看。”
话音未落,季墨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看向季文昊:
“我刚才当众那样‘怼’大哥(季文弘),你怎么看?心里啥想法?”
季文昊正努力消化堂妹这又是院子又是工坊的大动作,脑子还嗡嗡响,被季墨这猝不及防一问,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啊?我…我……”
他愣怔了片刻,才挠挠头,认真地想了想说:
“我看吧,你那不算‘怼’,更像是……点拨他。大哥这事做得确实不对。
他明明知道不该那样当场追问的,属于‘知错犯错’。他是家里老大,那身份就得起个表率带头作用啊!要是个个都像他那样,抓住你追问个没完,你还忙得过来吗?
再者说啦,那时候高老三还没走呢!当着外人面,他那样质疑你,说得重点就是不尊重,这时间一长,你说话谁还当回事?我寻思……他可能还没习惯过来,脑子还在咱家过去那套里打转。你别跟他太较真了,回头我让我爹娘找他说道说道!”
季墨绷着的脸缓和下来,嘴角还带上点笑意,伸手轻轻戳了他一下:“哟嗬,真没看出来,你这憨人脑瓜子转得还挺快嘛!说得在理……”她话锋一转,语气又认真起来,“不过你只说着了一半。
我可不是平白无故冲他发火。这是‘规矩’!不管家里还是外面,规矩一开头要是立不住,或者被人坏了口子你不去堵,等这口子越裂越大,那可就真没法收拾了。”
季文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说的是。”
两人不再多话,继续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看着季文昊赶着借来的骡车离开醉仙楼,季墨脸上的轻松笑意敛了几分。她转身,熟门熟路地跟着唐掌柜走向醉仙楼的后院。
“唐大叔!”季墨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后怕。
唐掌柜回头,看到是她,脸上立刻堆起慈和的笑容:“哎哟,季姑娘还有事?”他走近两步,细看季墨表情,那点强装的轻松瞒不过他这老江湖,“怎么了?瞅着你像有心事?卤味居出岔子了?生意不都火着呢吗?文昊回去时看着可挺乐呵。”
季墨等的就是这句关心。她立刻拉着唐掌柜的袖子,将他引到旁边僻静无人的回廊角落,压低声音,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恰到好处的忧虑和一点点控诉:
“唐大叔,有个自称‘南六省商会理事’的沈七爷,跑到我那小店,他……他似乎对我家小铺子有些看法,言语间颇为严厉,动静不小,把我爹也吓不知如何是好,您是不知道,他拍着桌子摆着谱,整个前堂都安静了,食客都不敢抬头……”季墨绘声绘色,隐去了店铺火爆售罄的事实(告状嘛,自然要重点突出对方的恶行和自己的弱小无助),“一家人本来都高兴得很,买卖红火着呢,经他这么一闹,午饭都没心思吃了!您是没见着,我爹现在那脸还煞白着呢,大伯娘都不敢离开灶台。一个个愁容满面,一个劲叹气我们怕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唐掌柜的神情变化。
“沈慕白沈七爷?”唐掌柜的眉头微蹙,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似乎有些了然,“原来是他。他刚到镇上没多久,是醉仙楼的贵客,与东家素来熟识,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来之前,我们确实说过镇上有趣的新铺子。只是没想到他会直接过去,又让你们受惊了。”唐掌柜点明了沈慕白的身份、与醉仙楼的关系(熟识\/合作伙伴)、以及此刻就在楼上的事实,也含蓄解释了沈慕白为何会知道卤味居(源于醉仙楼的介绍)。
他看着季墨忧心的样子,语气转为安抚:
“这事我知道了。沈七爷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可能说话直接了些,想是有什么误会。
季墨听他这么说,又得知沈理事本就是楼上贵客且与醉仙楼关系深厚,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些。沈慕白的行为显得更像是一个因误会而态度欠佳的合作伙伴,而非无缘无故的恶意打压。
“原来是这样。”季墨点点头,脸上的忧虑明显减轻,“有唐大叔您这句话,我心里好受多了。那就有劳您费心周旋了。明晚的开业晚宴,您别忘了早些到!”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快。
“嗯,放心吧季姑娘,醉仙楼东家们和沈七爷是有些交情,但他越界了!”唐掌柜斩钉截铁,随即压低声音,透露出一个更重要的信息,“放心,这事儿东家们自有计较。他们,今晚大概就能回来!等他们回来,我立刻把这事禀报上去,回头给你个说法。保证他日后不敢再去搅扰!你回去告诉你爹娘,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天塌下来,有我…有醉仙楼顶着呢!你那铺子,稳稳当当的!”
这话无异于一颗定心丸!
季墨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甚至带上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憨:“谢谢唐叔!有您这句话,我这颗悬了半天的石头可算落地了!还是您靠谱!哎呀,我这心里呀,一见了您立刻就踏实了!”她把“悬了半天的心”表达得淋漓尽致,“那就辛苦唐叔费心啦!记得明晚的开业晚宴,您可一定要早些到!”
“哈哈,知道知道!放心回去,该张罗什么张罗什么!这点子破事,交给我来处理!在咱这一亩三分地上,还能让外人把咱自己人欺负了去?笑话!”唐掌柜底气十足地挥挥手。
“哎!那我先回去啦唐叔!”季墨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告别唐掌柜,踩着轻松许多的步子离开了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