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朱厚照就寝,刘瑾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今日的太子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太子已不是那个任由他蛊惑的少年,像一条腾渊的巨龙,俯视一切,那种睥睨开阖、不怒自威的气势,足以撕碎一切。今后自己还要受宠、甚至活命的话,那就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兰心看来很入得了殿下的法眼,今后要多帮衬兰心,为了酬谢今日相帮之故,也为今后能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丘傻子,过后安抚一下,现在去看他,那我们两个的脑袋都不灵光了。
早起看到谷大用来了,这厮养伤居然养了七八天,看来平日里挺招人恨的。谷大用跪下来谢赐药之恩,站在一旁听用。朱厚照心念想起,吩咐谷大用去工部调阅郑和宝船图纸。
来到豹房,依旧见到大家在忙忙碌碌,朱厚照找到杨慎,杨慎正和倪星在一起,两人对着一张图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直到朱厚照走到近前二人才发觉。
图样是一个巨大的机器,连接着冶炼炉具,可以看出来还有鼓风机。现在他们遇到的问题是各项材料的配比想达到理想目标,必须提高炉温,这又必须加大送风量。如此需求非人力可为,现有水力推动也达不到力度需求。
遍阅资料、找能工巧匠大家集思广益也解决不了问题。这时候可没有压力压强概念,我们最普遍讲的就是力。
想到此,朱厚照拿出一沓纸张,从中抽取一张出来。
“用修、元俭一观。孤前日在文楼翻阅前人所记水利,得此一图,稍加改动,可否一用。”
然后给他二人解释用法,简单点说就是利用压强,把水位抬高下冲推动水车产生动力,这个导水槽尽量密封。遵化铁厂临着还乡河,水利自是不在话下,稍加改造便可。
果不其然,倪星一看就明白了,还创造性发挥出可以利用山势蓄水,利用坑道解决高度高度差,将水轮放置坑底,带动上面的风车急速运转,问题解决!
聪明吧?当然,要么咱种花家文明能延续数千年且不断进步!!!
倪星马上就奏请去遵化铁厂实际炼制,朱厚照笑着打断他。说到:
“秦统一六国,为后世所做最大功劳乃统一度量衡,卿所为应统一绳墨,试想所做之物无差异,军士使用方可得心应手,也可省却匠人徒劳。可实现制造统一之模范,所出材料依据坚固程度标识之,以为固定。”
其实这就是后世的硬度标准及工业标准化生产。吃够了白皮先发标准的亏,后期制出自己的标准困难重重,还遭到对手全方位的打压。
这世,既然给老子机会了,那就不客气了,统一都是我种花家标准,成年人是不做选择题的,我的我的都他妈是我的!等有机会找你们收专利费,有些东西出钱也不给你!
朱厚照把剩余的图纸递给倪星,要他好好参详。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模具,倪星看的血脉贲张,撩衣下拜,口称殿下神思,亘古未有。
至于后续的火器制造,相信倪星肯定会明白,这个不用说破,倪星自会找火器营、火药作坊的工匠一起参详。
“用修,孤委你一任。你当遍寻才俊,无论地域、出身,唯才是用。以充实豹房各所。不便之处,罗祥代行。”得知太子殿下到来消息的罗祥过来伺候,跟着杨慎一同领旨。
正巡视间,忽刘瑾来报,高凤遣人回禀。
高凤去顺义方才四日,可是遇到麻烦了?
进来的小内侍正是随高凤一起去顺义的随从,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嗯。”
“启禀太子殿下,高公公奉殿下命,已经将酒坊建成,特回禀殿下。”
“哦?何得如此神速?”
“回殿下,高公公到顺义皇庄后,清点发现皇庄属内原有一酒坊,故命人将遣散酒坊工做全部召回,按照殿下吩咐改造之后试做,于昨日晚间大功告成。特命奴婢连夜进城回禀太子殿下得知。”
看着小内侍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连夜赶路,在城外候着一早开城门前来回事。这高凤,有这样的手下,也算一个干才。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李能。”
“刘瑾,传张永,备车,孤去顺义皇庄。”
“太子爷,是否回禀一下皇后娘娘,您……”
“你留在宫中,把昨日所制沐浴之物送至母后处。”
让你废话。
“太子爷,奴婢不敢稍离太子爷半步,怕别的奴婢趁不了太子爷的心意……”
朱厚照忽然止步,淡淡看向刘瑾。刘瑾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前后门失守,忙跪倒不住磕头。
“哼。”
朱厚照没理跪着的刘瑾,对罗祥说到,“你去安排”。
至于刘瑾,你丫就是一炊事员,就一耗材。别想着在帝后和我之间两头吃,表忠心用错了地方。你的作用是今后为了我平衡文臣的炊事员,现在不给你点颜色,你真要开染坊啊。
没事跪那儿多寻思寻思。
不到半个时辰,奏报张永到了。朱厚照来到豹房正门,张永和张铭、李昱各自收拾利落肃立,旁边拴着四匹马和一辆马车。
张永还是用心的,人员、车马准备精心。
“你们随孤去顺义皇庄,不必乘车,骑马快去快回。”
“诺,回太子殿下,奴婢担心伺候不好,让随侍三人在外等候。奴婢尽是粗人,恐照顾不周,车中是宫中侍女兰心,伺候殿下起居。”
这张永,也太细了,兰心的事要越描越黑了,看来揣摩上意是通病啊,但这种通病一旦被帝王所不喜,便会万劫不复。
“你们四人随孤骑马先行,随侍跟随马车后面跟上即可。”
这时,朱厚照也不能让兰心回去,否则兰心只有死路一条。
五人上马,扬鞭直奔东直门。前面自有张铭开道,东直门守将见东宫令牌,不敢稍加犹豫,立马放行。
在城里朱厚照还稍加控制,出的城来,猛磕马镫,纵马狂奔。
前世,作为成功人士的萧宇飞对圈内的所谓高尔夫文化、红酒文化、雪茄文化嗤之以鼻,认为就是向西方大资本缴纳的投名状,纯属拾人牙慧的邯郸学步。
唯独对骑马情有独钟。另类的他可不像其他富豪似的,一身专业装备,手拿文明棍似的小马鞭装模作样,貌似优雅的骑着马在马场屁颠屁颠装那啥(这是萧宇飞私下对他的妻子原话)。他喜欢的是在草原纵横驰骋,把马鞭挥的风车般,似马刀在手,幻想着跃马扬刀的雄姿。
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初始,张铭、李昱一左一右小心守护,唯恐殿下有丝毫闪失。但三人均是行家,打眼间便知道殿下的马术着实了得!
于是乎二人稍落半个马身紧随朱厚照左右,张永随后紧跟,李能勉强跟在张永后面。
待到到了官道,朱厚照彻底放松了了缰绳,胯下马也似明白了主人心意,也似久被束缚,咋一回到旷野的孩童,如一道闪电狂奔起来。
张铭、李昱二人从起初的担忧,到对朱厚照的敬佩,经历了数个轮回,仿佛看到追随太子战场横刀跃马的场景,心潮汹涌,激动万分。
虽是如此,职责所在,依旧紧紧护在左右。此前还跃跃欲试要在马上功夫找回颜面的李昱,更是心惊不已,太子殿下这马术不比自己差啊,哼,只是不知道马上功夫如何,我还有的一拼。
至于张永,虽尽心竭力,但实在是差强人意,渐渐落后一箭之地直至看不到三人人影。心下焦虑但无可奈何,只好努力控制好胯下马,加紧前行。李能在马上更是险象环生。
纵马奔驰了半个时辰,朱厚照体恤马力,慢慢收紧缰绳,胯下的黄骠马也缓缓降下速度,马颈鬃毛也有汗水渗出。坐在马上远眺,远处一条大河,两岸芦苇灌木丛立,如一条匹练般蜿蜒前行,淙淙流淌。
不等朱厚照开口,张铭近前到:
“殿下,此处乃是孙侯村渡口,过河50里地便是皇庄。”
“哦,那我们等一下张永二人,稍后渡河。”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