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进去看看。”
“您请、您请。”
迈步进入店中,掌柜的和小二只是看过来,并无一人过来伺候。
“你们店里是什么酒啊?”
“回少爷您那,本店是正宗的高粱烧,选用上等高粱、用咱玉泉山的水……”说着倒了一盏出来,朱厚照刚想端起,刘瑾忙道“少爷,奴婢代您尝尝?”
“无妨,我只是闻一闻。”
端过酒盏一闻,这味道不甜不酸,也说不上清香,好像有点熟悉……对,就是伏特加的味道,这酒搁后世就是哄老毛子乐呵乐呵,自己倒下水道都不喝的泔水。
看来蒙古人造出来的高度酒就是这玩意,西征欧洲的时候被毛熊学会了,话说这600年了还这个味,毛熊神经和味蕾够大条的,怪不得喝个二锅头都美的跟什么似的。
“少爷,您尝尝,冲鼻儿香。”
“你是这儿的掌柜的?”
“回少爷,没有您不圣明。”
不回是与不是,开口恭维,够奸猾。
“用的玉泉山的水?”
“真真的,您尝尝、您尝尝,喝了保管您精神焕发、龙精虎猛。”
“酒坊在哪儿?”
“酒坊就在城南边。”
城南边!城南边大了去了。三里河、猪市口、铁匠营都是城南;大兴、丰台也是城南。
不说大兴县,说城南边,而且边还轻音,一糊涂就能听成南城。这家伙真够能忽悠的。不过城南边你用玉泉山的水酿酒?
“你是这酒坊的什么人?”
“少爷,没有您不圣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酒坊小的经营多年。”
不说是你的,经营多年,在门口给人扫地也算经营多年。
“后院有酒缸?”
“有、有,您移步看看,”说着作出请的动作。后院摆放着好多酒缸,但摆放的很凌乱。
“生意如何?”
“托您的福,好着呢。咱们酒好,又得要求足年足月,所以只对您这样的达官贵人,否则给小老百姓根本就不够。这不,昨个刚送英国公府一百坛酒,这马上就得腾地,把西山洞里的酒再拉出来点,否则真跟不上供了。您要多少,府上在哪儿?你开口,我不给别人先紧着您来,立马给您送去。谁让我一见您就倍儿感亲切。呵,谁家公爷能有这福气养了您这么一位小少爷。那李小,李小,快备车,帮少爷搬酒。”
换个人真被这一顿忽悠给搞晕菜,朱厚照不动声色看向张铭,张铭面色有点红,但明确的摇了一下头。还是个聪明人。
“少爷,您看50坛够不够,先给您装车上,立马给您送过去。钱您看着赏,等喝完了再给也无妨。”
“看你这酒缸如此凌乱,如何令人放心?”
“少爷,别看这酒缸参(can)差(cha)不齐,这是因为这两天卖得好,马上要去西山洞里拉新酒,所以没归置。”
读过书,不多或不好。
“哦,当真?”
“少爷,看您说的,我哪敢跟您虚与委蛇(she)啊”
得,白字先生,两连击。
“这样,找一清净所在,本公子要向你请教一下这酒经。”
旁边早按捺不住的张铭过来冷冷开口道,“走吧!”
“好唻,少爷您这边请,我知道界壁儿有一百年老店,他家的糟溜鱼片、葱烧海参做的那叫一个绝。今儿您到这儿了,我请,哪能让您破费,你甭跟我客气啊,您请那不是打我脸吗?”
“闭嘴。”
张铭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真想抽这丫的碎嘴子。
好死不死,你tm扯上我们英国公府干嘛。
但张铭见仅是刘瑾轻轻回头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不动声色在前面走着,方才长出一口气,冲动了!他仿佛看到天上张家的祖宗浑身颤了一下,然后对他怒目而视。他扭头看向那张谄媚的胖脸,丫等着,过后找机会一定管管你那张破嘴。
来到旁边的酒楼,刘瑾赶紧安排了二楼的雅间,请太子殿下坐下,把殿下吩咐的从酒馆里买的一小瓶酒放在桌上,赶紧吩咐小二点菜上菜。
“都坐吧,不必拘束。”
“谢少爷。”
朱厚照看了一眼那个大头,刘瑾呵斥道:“放肆,这哪有你坐的地儿。”
大头谄笑着站立一旁,“是、是、是,您看我见到少爷高兴地糊涂了,您吃好喝好,我这伺候着。”
朱厚照也没理他,菜上齐后照例刘瑾每样先吃一口,等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朱厚照才开始吃。
见张铭一副细嚼慢咽的样子,朱厚照调侃道:“你平日都如此吃饭?”
张铭不明所以。
“赳赳武夫吃饭像个闺中弱稚,尚有勇力否?”
“回少爷,下、下,在下不敢。”张铭都快哭了,这他妈怎么一回事,我守着你敢大嚼大咽,敢一条腿搭在条凳上,一手羊腿一手酒碗海吃狂饮?那我张家祖宗还不得下凡来抽我,最不济也得半夜来托梦抽我。
“好了。我吃饱了,剩下的都是你的,剩一点你用袍子包好回去吃。”
“遵命,谢少爷。”
虽然太子殿下顽劣,但对手下着实不错。不对不对,不是顽劣,是聪颖诙谐机变。列祖列宗没听到、没听到……
朱厚照看着那大头,半晌无语。大头脸上的谄笑逐渐僵硬,鬓间开始冒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赌对了,但生性好赌的他具备一个赌徒的优良素质,越是艰险越是敢赌,哪怕赌命也毫不动摇半分,虽然在小钱上放不开,这是全天下赌徒的通病。
威压愈甚,两股战战,他现在无法后悔,也不能后悔,只能强撑着赌下去,用自己的全部。当他处于崩溃的边缘,突然耳中传来朱厚照淡淡的声音
“说说吧,这酒坊怎么一回事。”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回少爷您,不知道少爷问到是哪一方面?”
“这酒坊是你的吗?”
“少爷您圣明。”
还来这一套。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爷话,小人庄富贵。”
“哪里人士?”
“回少爷话,通州人士。”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大头扑通一下跪下,忙磕头道:“不敢有瞒少爷,小人庄富贵,通州张家湾人士,早年间随先祖父迁徙而来。因小人误中人圈套,输光全身银钱,怕被人逼债,躲在城里,以为商肆帮忙为计。这酒坊小人帮忙卖酒,平价卖出小人一坛可得50枚铜钱,高价卖出可再分润超额部分的三成,故小人沿街拉客。”
“看你对酒之一道好似甚熟。”
“回少爷,小人先祖就是酒坊酒头工。”
“为何没有子承父业?”
“回少爷话,小人父亲早亡,小人有瘾症,不能饮酒,故无法守祖业。”
“看来你还读过书?”
“回少爷话,小人年幼时家境殷实,开蒙读书。”
“可有功名?”
“回少爷话,屡试不第,家里给捐了个秀才。因家遭变故,未及在学上造册便匆忙迁移,故挂着一个空头秀才身份。”
“嗯,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朱厚照对着张铭和刘瑾说道。
就这么走了,你不该将我收至门下吗?今天我可是把实话全说了,好吧,虽然有假话,但对我死鬼爷爷都没说过这么多实话。您就这么走了?我会陪您玩啊,我会赌、会嫖、会忽悠人啊,高俅就是我的偶像啊。
您给我一机会,我保准把差事做得漂漂亮亮的。不过,我会啥?我最擅长赌,嫖也擅长,只是自己方面所限,层次嘛,最起码张家湾的花魁咱采过。您交给我一赌场、青楼,咱给您打理得红红火火,您来了保准开心。咱不求回报,您看着赏,当然,能多赏点更好,最起码得让咱免费享用这两处福利吧?咱不黑心,保证不贪不墨,顶多沾点小油水,这对您九牛一毛不是?您也不会在乎这一星半点儿!
我给您看门也好啊。来觐见的哪位不得赏咱点,否则都甭想见您面!这私底下再请咱掷掷色子、逛逛尧子,那日子,想想都美……
您看我这么一人才,明珠暗投、明珠蒙尘,不得你慧眼识英才,让我扶保你征讨四方,驾坐金銮,开疆拓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