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在炊事班搞得风生水起,名声在家属院和整个团里都越来越响亮。战士们见了她,都发自内心地喊“嫂子好”,那热情劲儿,比见了团长还亲。院里的军嫂们,也因为得了她不少好处,平日里送点自己做的小菜,或者分享些京城带来的新鲜玩意儿,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可这人啊,就怕对比。
苏瑶这边越是风光,就越是衬得某些人灰头土脸,像阴沟里的老鼠。
李秀娥就是那个心里最不平衡的人。
她眼睁睁看着苏瑶从一个初来乍到、被人非议的“娇小姐”,一步步变成了全团上下都交口称赞的“模范军嫂”。看着苏瑶挺着个大肚子,还被路远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看着路母那个老虔婆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她心里的那股子嫉妒,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凭什么?
凭什么她苏瑶就能过得这么好?
她男人是团长,她婆婆战斗力爆表,她自己还有一手谁也比不上的好厨艺。好事儿怎么都让她一个人占全了?
李秀娥越想越气,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想起自己那个被苏瑶婆媳俩联手收拾得连门都不敢出的“好姐妹”王淑芬,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硬碰硬,她们是碰不过了。路母那张嘴,比机关枪还厉害。路远那个护妻狂魔,更是不讲道理。
那就只能来阴的。
李秀娥躺在床上,眼珠子在黑暗里滴溜溜地转。她忽然想起了前两天在水房洗衣服时,听几个老婆子嚼舌根。
“你们说,路团长家那媳妇儿,肚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可不是嘛,这才六个多月吧?看着跟快生了似的。我怀我们家那小子的时候,八个月了肚子都没她现在大。”
“我听说啊,她这一胎,怀的可能是双胞胎呢!”
“双胞胎?我的天爷!那可是大福气啊!”
当时李秀娥听了,心里就咯噔一下。双胞胎?那苏瑶的地位岂不是更稳了?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这么顺顺当当地把孩子生下来。
一个恶毒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第二天,李秀娥就开始行动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而是变得“低调”起来。她专门挑那些年纪大的、思想比较封建迷信的老军嫂下手。
“张大娘,您看我这几天是不是眼圈都黑了?哎,别提了,晚上睡不好,老做噩梦。”她拉着一个老太太的手,一脸愁容。
“做啥噩梦啊?”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老梦见咱们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李秀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眼神往苏瑶家的方向瞟了瞟。
“我跟您说啊,您可别往外传。我听说啊,这女人怀孕,最是招邪。尤其是那肚子,要是大得不正常,那可就说不准了……”
她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留给对方无限的想象空间。
然后,她又去找另一个老太太。
“王大妈,我跟您打听个事儿。您老见多识广,知不知道啥叫‘鬼胎’啊?”
“鬼胎?”那老太太吓了一跳,“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那都是封建迷信!”
“哎哟,我也就是好奇问问。”李秀娥赶紧摆手,“我就是听我老家一个老人说的,说有些女人怀的胎啊,不是正经胎,是冲了邪气,被不干净的东西给占了。这种胎啊,生下来会给家里,甚至给周围的人,都带来霉运呢!”
她把“霉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一个恶毒的谣言,就在家属院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路团长家媳妇儿怀的,好像不是啥好胎。”
“我也听说了,说她那肚子大得吓人,跟吹了气似的,不正常。”
“有人说,是‘鬼胎’!会给咱们部队带来霉运的!你想想,她一来,又是台风又是演习出事的,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我的天,你可别吓我!这要是真的,那咱们可都得跟着倒霉啊!”
谣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吓人。
一开始,大家还只是背地里说说。慢慢地,就开始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苏瑶了。
苏瑶出门散步,以前那些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的嫂子们,现在看见她,都跟躲瘟神似的,绕着道走。
几个平时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年轻军嫂,虽然还跟她说话,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躲闪和疏离。
苏瑶冰雪聪明,怎么会感觉不到这气氛的变化。
她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而且,这招比之前王淑芬那种撒泼打滚的段数,要高明得多,也恶毒得多。
这是诛心之计。
这是要从根本上,把她孤立起来,让她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苏-瑶心里冷笑。
李秀娥,你还真是长进。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吗?
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我那个战斗力爆表的婆婆了。
苏瑶没有声张,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散步散步。
她就在等。
等这个谣言,传到她婆婆路母的耳朵里。
她知道,以她婆婆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忍下这口恶气。
到时候,有好戏看了。
这天下午,苏瑶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路母提着个菜篮子,黑着一张脸,从外面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砰”的一声,她把菜篮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里面的青菜撒了一地。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路母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苏-瑶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书,给她倒了杯凉白开。
“娘,怎么了?谁惹您生这么大气?”
“你还问我怎么了?”路母看着苏瑶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外面的人都快把你传成吃人的妖怪了,你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这儿!”
她刚刚去供销社买菜,一路回来,就听见好几伙人凑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说什么“鬼胎”、“霉运”的。
她一打听,才知道这帮长舌妇,竟然在背后这么编排她还没出世的宝贝孙子!
这还得了?!
这简直就是在刨她们老路家的祖坟!
“娘,您别气,为那些人生气,不值得。”苏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能不气吗?!”路母一拍大腿,“这帮烂了舌根的玩意儿!她们是嫉妒!嫉妒你长得好看,嫉妒你有本事,嫉妒我们家小远对你好!”
“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非得把那个带头嚼舌根的给揪出来,扒了她的皮不可!”
路母越说越气,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
苏瑶看着她这样,心里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眼圈一红。
“娘,她们说得也对。都怪我,这肚子不争气,长得是比别人的大了些。要不……要不我去医院看看吧,别真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连累了大家……”
她说着,还抬起袖子,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角。
路母一听这话,心都疼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她一把拉住苏瑶的手,又气又心疼,“你这怀的是双胞胎!是咱们老路家的大福气!肚子大点怎么了?那是咱们家孩子长得壮实!她们那是羡慕嫉-妒恨!”
“你别听那些疯狗乱叫!有娘在,谁也别想欺负你和你肚子里的娃!”
路母说完,转身就进了厨房。
苏瑶以为她是要去做饭,刚想说不饿。
结果,下一秒,就看见路母从厨房里,抄起了一根擀面的擀面杖,气势汹汹地就往外走。
那架势,哪是去擀面,分明是去擀人!
苏瑶赶紧跟了上去。
她知道,大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