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雷霆之怒，暗流涌动
听雪阁内，暖炉烧得正旺，将一室都烘托得温暖如春。
窗外的寒风，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只能听到呜咽般的声响，更衬得室内的宁静与安详。
苏瑶已经睡下。她的呼吸平稳而悠长，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睡颜安详得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顾云逸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已经这样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目光，从她光洁的额头，滑到她挺翘的鼻梁，再到她那微微抿起的、失去了所有血色的嘴唇。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她脖颈处，那道被衣领遮住的、狰狞的伤疤上。
那道伤疤，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像一道永不愈合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痛。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那道疤痕，指尖却在离她皮肤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怕。
他怕自己的指尖，会惊扰了她的安眠。
他更怕，自己这双沾满了鲜血与阴谋的手，会玷污了她的纯净。
这几天，他活成了两个人。
在苏瑶面前，他是世界上最温柔体贴的丈夫。他会亲自为她熬制味道古怪的药膳，会在她因为伤口疼痛而蹙眉时，紧张得手足无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为她讲述着朝堂上的趣闻，只为博她一笑。
他将自己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杀伐之气，都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只留下一片赤诚的、毫无保留的温柔。
他以为，只要她醒来，只要她能好起来，他就可以忘记那一切，忘记那片血色，忘记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
可是，他错了。
每当夜深人静，每当苏瑶在他怀中安然睡去，那天的景象，便会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上演。
那漫天的火光，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那刺入她身体的、淬毒的刀刃，还有她倒下时，那双看着他、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眼睛……
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在他的心上，再狠狠地补上一刀。
那份被他强行压下的滔天怒火，那份几乎要将他理智焚烧殆尽的恨意，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他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而现在，这股火焰，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看着苏瑶安详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占有欲与保护欲。
他想，他要为她建一座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堡，将她永远地保护在里面，不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风雨。
而要做到这一点，光有温柔，是远远不够的。
他必须，将所有潜在的威胁，所有敢对她心怀不轨的人，全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她打造一个绝对安全的世界。
哪怕，这个世界，需要用鲜血来浇灌。
他缓缓地站起身，动作轻柔得像一片落叶。他为她掖了掖被角，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等我。”
他在她耳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然后，他转过身，脸上的温柔，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封千里的寒意，和足以让万物凋零的杀气。
他走出了听雪阁，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走向了王府最深处的密室。
密室的石门，沉重而冰冷，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所有的温暖与光明。
室内，灯火昏暗，墙壁上的火把，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凶兽。
秦风早已等候在此。他看到顾云逸走进来，立刻单膝跪地，头深深地低下，不敢与他对视。他能感觉到，自家王爷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有多么可怕。
“查清楚了。”秦风没有等他开口，便直接汇报道，声音干涩而凝重。
“说。”顾云逸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袭击别院的死士，确实是三皇子当年豢养的‘影卫’残余。三皇子倒台后，这批人便销声匿迹，没想到被一股朝中势力收容了起来，藏匿在京郊的一处私庄里。”
“是谁？”顾云逸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骇人，像两颗燃烧的寒星。
“兵部侍郎，张谦。”秦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张谦曾是三皇子的门生，三皇子倒台后，他投靠了太子，但一直暗中与三皇子的旧部保持联系。这次刺杀，便是他一手策划。他许诺事成之后，助三皇子的残部东山再起，而他的目的，是……除掉您，为太子扫清障碍。”
“太子？”顾云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带任何笑意的弧度。
“是。我们的人，截获了张谦与太子幕僚的密信，虽然信中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暗示太子对此事是知情的，至少是默许的。他……想借刀杀人。”
“好，好一个太子。”顾云逸低声重复着，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杀意与嘲讽，“一个区区的兵部侍郎，也敢动我的人？一个当朝储君，也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他缓缓地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副巨大的大周疆域图。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落在了京城那个小小的、代表着兵部侍郎府邸的标记上。
“秦风。”
“属下在！”
“传我命令。”顾云逸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生杀予夺的威严，“‘玄甲’听令，今夜子时，将张谦府上，上下一百七十三口，鸡犬不留。”
“王爷！”秦风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这……这是要抄家灭族啊！没有皇命，恐有不妥……”
“皇命？”顾云逸缓缓地转过身，那双眼睛里，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我的人，差点就没了！这就是我的皇命！”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阴冷：“至于太子……他不是想看戏吗？那就让他看个够。把张谦与太子勾结的所有证据，包括他这些年贪墨军饷、买卖官职、草菅人命的所有罪证，都给我整理出来。三天之内，我要它，整整齐齐地，出现在皇上的龙案上。”
“是！”秦风不再有任何犹豫，重重地应了一声。他知道，王爷的底线，已经被触碰了。触碰王爷底线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去吧。”顾云逸挥了挥手，“做得干净点。我不想让这些污秽的东西，脏了她的眼睛。”
“属下明白！”
秦风领命而去，身形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密道中。
密室内，只剩下顾云逸一人。他看着地图上那个小小的标记，眼中，是焚尽一切的怒火，和运筹帷幄的冷静。
苏瑶，你安心养伤。
这世间的所有污秽，所有豺狼虎豹，都由我，来为你一一清扫干净。
从今往后，你的世界里，只许有阳光，不许有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