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力竭不屈守傲骨，严词施压拒低头
医官为苏瑶处理伤口时，指尖的力道放得极轻，可酒精擦拭过破损的肌肤，依旧传来钻心的刺痛，她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指节泛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始终咬着牙，未曾发出一声痛哼。春桃站在一旁，看着她肩头、手臂上深浅不一的淤青与伤口，眼眶红得发亮，却不敢多言，只能默默递上干净的帕子，帮她擦去额角的汗珠。
“王妃娘娘，伤口已敷好药膏，后续需每日更换，避免沾水，饮食上忌辛辣发物，多吃些温补的食材，约莫半月便能痊愈。”医官收好药箱，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敬佩。行医多年，他见过不少受创的女眷，大多娇弱不堪、哭哭啼啼，像苏瑶这般满身伤痕却依旧沉稳隐忍的，实属少见。
苏瑶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有劳医官了，春桃，送医官出去。”
待春桃送医官离开，屋内仅剩两人，春桃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眶道：“小姐，王爷也太过分了，怎能对您下这么重的手？您这一身伤，看着就让人心疼。”
苏瑶靠在软榻上，抬手揉了揉发僵的肩头，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却依旧带着坚定：“不必抱怨，今日虽受了伤，却也争回了该得的体面，往后他们再不敢轻易苛扣怠慢，值了。”
她心里清楚，这场抗争的胜利，不过是暂时的，顾云逸心中的猜忌未消，往后的日子依旧充满变数。她必须尽快养好伤，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应对后续可能出现的一切状况。
另一边，书房内的狼藉尚未清理，顾云逸独自立在窗前，望着庭院中飘落的梧桐叶，神色沉凝，墨色的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秦风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声禀报：“王爷，医官已为王妃诊治完毕，伤口虽多，却无性命之忧，属下已吩咐下去，按正妃份例补齐王妃的月银与绸缎，往后每日的吃食也按一等供应，绝不敢再出纰漏。”
顾云逸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嗯，吩咐下去，府中下人若再敢对王妃有半分轻慢，严惩不贷。”
“是，属下即刻去传令。”秦风应下，却并未立刻离开，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王爷，王妃她……性子虽烈，却也是个有傲骨的女子，今日之事，或许……”
“不必多言。”顾云逸打断他的话，语气冷了几分，“她的心思，本王自有判断，下去吧。”
秦风不敢再劝，躬身退了出去。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顾云逸抬手抚上眉心，脑海中反复浮现出苏瑶满身伤痕却依旧倔强的模样，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的心头，让他心绪难平。
他并非嗜虐之人，今日动手，本是被她的屡次顶撞激怒，想挫一挫她的锐气，让她安分守己。可他没料到，这个女子的骨头竟这般硬，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肯低头认输，反倒用一身傲骨，撞得他心中的防线松动了几分。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对她的猜忌，是否太过武断；用苛扣份例来磋磨她的方式，是否太过偏激。
可这份疑虑，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苏瑶的来历依旧成谜，她的身手绝非普通庶女所能拥有，这般神秘莫测，不得不防。他可以给她应有的体面，却不能彻底放下戒备，毕竟王府之中，容不得半分风险。
接下来的几日，苏瑶安心在院中养伤，春桃悉心照料，府中的下人也果然收敛了态度，每日送来的饭菜丰盛可口，绸缎与月银也已补齐，甚至还额外送来了不少温补的药材，态度恭敬至极，再也没人敢有半分轻慢。
苏瑶对此并未太过在意，每日除了换药养伤，便是在屋内看书，或是进入空间打理灵田。空间里的药材长势喜人，她采摘了些温和的草药，搭配着府中送来的补品，熬制成药膳，既能滋补身体，又能加速伤口愈合。在她的悉心调理下，身上的伤口渐渐结痂，淤青也褪去了不少，气色好了许多。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苏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晒太阳，身上盖着薄毯，春桃在一旁为她剥着橘子。正当两人轻声说着话时，秦风忽然走进院来，躬身行礼：“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苏瑶心头微动，眸底闪过一丝警惕，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语气平淡：“知道了，走吧。”
春桃满脸担忧：“小姐，您的伤还没好利索，要不……奴婢陪您一起去？”
“不必，我自己去便可。”苏瑶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随后跟着秦风朝着书房走去。
再次踏入书房，屋内的狼藉早已清理干净，桌椅摆放整齐，案上堆叠着整齐的奏折，恢复了往日的肃穆。顾云逸端坐案后，身着月白色常服，墨发用玉冠束起，神色沉凝，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来，并未抬头，只是淡淡道：“坐吧。”
苏瑶在案前的椅子上坐下，身姿挺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等待着他开口。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过了许久，顾云逸才放下朱笔，抬眸看向她，目光落在她尚未完全愈合的肩头，眸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随即恢复冷沉。
“你的伤，好些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多谢王爷关心，已无大碍。”苏瑶语气疏离，不卑不亢。
顾云逸微微颔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冷了几分：“本王已按你的要求，补齐了你的份例，也严惩了怠慢你的下人，往后府中无人再敢轻慢你，你该满意了吧？”
苏瑶心中清楚，他这话并非真心询问，而是带着施压的意味，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臣妾所求，本就是正妃该得的体面，如今心愿得偿，自然满意。”
“满意便好。”顾云逸眸底冷光一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已满意，往后便安分守己地待在院中，恪守王妃本分，不要再寻衅滋事，更不要再对本王动手。你要记住，你是靖王府的王妃，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府的颜面，切不可再像往日那般冲动莽撞。”
这番话，看似是提醒，实则是警告，带着浓浓的施压意味，想让她彻底收敛锋芒，乖乖听话。苏瑶心中冷笑，她知道，顾云逸始终未曾放下对她的戒备，哪怕给了她应有的份例，也依旧想将她束缚在掌心，让她成为一个安分听话的傀儡。
“王爷放心，臣妾知晓自己的身份，不会主动寻衅滋事。”苏瑶语气平静，却话锋一转，“但臣妾也有自己的底线，若有人再无故招惹，或是王爷依旧对臣妾心存猜忌，刻意刁难，臣妾即便拼尽全力，也依旧会抗争到底，绝不忍气吞声。”
她的话，软中带硬，既表明了安分守己的态度，也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没有半分妥协之意。顾云逸闻言，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冷了几分：“本王已给了你体面，你还想怎样？难不成还要本王对你放下所有戒备，对你推心置腹不成？”
“臣妾不敢奢求王爷推心置腹，只求王爷能放下偏见，公平待我。”苏瑶迎着他的目光，字字清晰，“臣妾的来历虽有隐秘，却从未想过危害王府，更未想过背叛王爷。若王爷始终不肯相信，即便臣妾再安分，也难有安稳日子。”
她不想再与顾云逸无休止地猜忌对峙，今日便想把话说开，若他始终不肯放下偏见，她也只能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可顾云逸却并未领情，反而觉得她是得寸进尺，语气愈发冷硬：“公平待你？本王给你正妃的尊荣，给你应得的份例，这还不够公平？你身怀异术，来历不明，本王对你心存戒备，实属正常，难不成还要本王对你毫无防备，任你在王府中肆意妄为？”
“臣妾从未想过肆意妄为，只是想求得一份安稳度日的权利。”苏瑶心中泛起一丝无奈，她知道，想让顾云逸彻底放下猜忌，绝非易事，“王爷若实在放心不下，大可派人监视臣妾的一举一动，只要臣妾未曾犯错，还望王爷不要轻易苛责，给臣妾一点喘息的空间。”
顾云逸沉默了片刻，眸底闪过一丝考量。派人监视她，既能时刻掌握她的动向，消除潜在的风险，也能给她一定的自由，避免再发生之前的冲突，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缓缓开口，语气冷沉：“好，本王可以派人在你院外值守，不干涉你的日常起居，但若你有半分异动，或是与府外之人私相往来，休怪本王无情。”
“臣妾遵命。”苏瑶微微颔首，只要能获得相对的自由，不再被无故苛责，被监视也无妨。
本以为此事就此敲定，可顾云逸话锋再次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警告：“还有一事，你需记清楚。你虽是正妃，却也只是替嫁而来，本王与你之间，并无夫妻情分。往后在府中，需恪守本分，与本王保持距离，不得干涉王府政务，更不得对本王的私事指手画脚，若敢越界，后果自负。”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瑶的心上，让她心中仅剩的一丝希冀彻底消散。她从未奢求过与他产生什么夫妻情分，可他这般直白地划清界限，语气中的疏离与冷漠，依旧让她心头泛起一丝凉意。她抬眸看向他，眼底没有了先前的怒火，只剩下淡淡的平静与疏离：“王爷放心，臣妾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往后定会恪守本分，与王爷保持距离，绝不越界。”
顾云逸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烦躁，他本以为她会再次反驳，或是露出委屈的神色，却没想到她这般平静，仿佛他的话对她毫无影响。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让他很是不悦，语气愈发冷硬：“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敢违背，本王定不轻饶。”
“臣妾不敢。”苏瑶微微低头，语气平淡，却依旧挺直着脊背，不肯有半分卑微。
她知道，经过今日的谈话，她与顾云逸之间的界限已然清晰。他给了她应有的体面，却也设下了重重限制，虽不再用苛扣份例的方式磋磨她，却依旧用冷漠与戒备将她隔绝在外。往后的日子，她只需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守住自己的底线，不越界，不逞强，在这王府之中，安稳度日便好。
“若无其他吩咐，臣妾便先告退了。”苏瑶起身行礼，语气依旧疏离。
顾云逸微微颔首，并未多言，目光重新落回奏折上，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般。
苏瑶转身退出书房，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紧绷感消散了不少。虽与顾云逸之间依旧隔阂深重，却也算达成了暂时的平衡，往后只要她恪守本分，不主动招惹是非，想必不会再有太大的冲突。
回到院落时，春桃早已在院门口等候，见她平安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连忙上前问道：“小姐，王爷找您何事？没为难您吧？”
“无事，只是叮嘱我往后安分守己，恪守本分。”苏瑶笑了笑，语气轻松了几分，“往后府中不会再有人轻慢我们，我们只需安心过日子便好。”
春桃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太好了小姐，往后我们终于能安稳度日了。”
苏瑶笑着点头，心中却清楚，这所谓的安稳，不过是暂时的。顾云逸的猜忌一日不除，她的处境便一日不能真正安稳。但她也不再纠结于此，与其整日忧心忡忡，不如珍惜当下的平静，养好身体，积蓄力量，若日后真有变故，她也能从容应对。
接下来的日子，苏瑶果然安分守己地待在院中，每日看书、养伤、打理空间，偶尔在院中散步晒太阳，从未主动踏出院落半步，也从未干涉过府中的任何事务。顾云逸派来的侍卫守在院外，只是远远监视，并未干涉她的日常起居，府中的下人也恪守本分，对她恭敬有加，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和谐。
可这份平静之下，依旧暗藏着波澜。顾云逸时常会在处理完公务后，不由自主地想起苏瑶，想起她满身傲骨的模样，心中的情绪依旧复杂。他偶尔会询问秦风关于苏瑶的近况，得知她每日安分待在院中，并无异动，心中的戒备稍稍放下了几分，却又生出一丝莫名的失落。
苏瑶也时常会想起那日书房中的谈话，想起顾云逸冷漠的眼神与疏离的话语，心中虽有凉意，却也未曾放在心上。她清楚自己的处境，不奢求旁人的温情，只求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这深宅王府中，守住一份尊严，安稳度日。
只是她不知道，这份看似平静的平衡，并未维持太久。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即将打破这份短暂的安宁，也让她与顾云逸之间的关系，再次陷入紧张的对峙之中。而这一次的冲突，远比先前的份例之争，更加激烈，也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