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他忽然开口。
“奴婢在。”
“锦衣卫抄家的进度如何?你前去监督一番,汇报情况。”
“奴婢遵旨!”王承恩躬身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深知,皇爷此刻最关心的,就是这笔能解燃眉之急的军饷。
王承恩带着几个小太监,在一队精锐锦衣卫的护卫下,首先来到了距离皇城最近的成国公府。
尚未靠近,就已感受到一片肃杀气氛。
昔日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成国公府,此刻已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绣春刀出鞘半寸,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寒光,番子们眼神冷厉,驱赶着任何试图靠近窥探的闲杂人等。
府门大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喊声、呵斥声、以及翻箱倒柜的嘈杂声响。
“王公公!”一名负责此处的锦衣卫千户见到王承恩,连忙上前行礼,脸上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您来了!”
“嗯,皇爷让咱家来看看。”王承恩微微颔首,迈步走进府门。
入目之处,一片家徒四壁。
锦衣卫如同蝗虫过境,瓷瓶,字画被成箱往外搬,名贵的紫檀木家具被整个抬走,连每一块地砖都被翻过来搜查了一遍。衣衫不整的丫鬟仆役被驱赶到角落,瑟瑟发抖地跪着,哭声不绝。
成国公朱纯臣的家眷——他的正妻、几房妾室、儿子女儿们,被集中看押在庭院中央,个个面无人色,女眷们钗环凌乱,低声啜泣,孩子们吓得大气不敢出。
“你们这些杀才!强盗!本国公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朱纯臣本人被两名力士反剪双臂押着,官帽早已不知去向,头发散乱,蟒袍也被扯得歪斜,他状若疯狂地挣扎嘶吼着,“我朱家世代忠良!你们不能这样!皇上是被你们蒙蔽了!”
“忠良?”那锦衣卫千户嗤笑一声,上前一脚踹在朱纯臣腿弯,让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国公爷,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您府上藏着准备迎闯王的贺礼,清单可都在我们镇抚司衙门里记着呢!这会儿跟我们讲忠良?”
朱纯臣闻言,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瞬间哑火,脸色灰败。
王承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后院库房方向。
库房区域更是重兵把守。沉重的包铁木门已经被撞开,里面的景象让见惯了世面的王承恩也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库房内,一个个巨大的樟木箱子敞开,里面不是金银,就是码放整齐的官锭;一旁的架子上,各种玉器、古玩、珊瑚、珍珠玛瑙,琳琅满目,熠熠生辉;角落里,堆积如山的便是上等的绫罗绸缎,甚至还有不少海外来的稀罕物。
几名户部派来的小吏正在锦衣卫的监督下,满头大汗地清点登记,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回……回王公公,”一个负责清点的户部主事声音发颤地汇报,“初步清点,现银已超过八十万两,金锭约合银二十万两,其余珠宝古玩、田产地契……尚未估算,但其价值……恐不下百万两!”
王承恩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八十万两现银!约合白银二十万两的黄金!还有价值百万的其他财货!
这还只是一个成国公府!想起朱纯臣在捐饷时那哭穷只拿出五百两的嘴脸,王承恩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同时也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国之将亡,这些蛀虫肥得流油!却连一点钱财都不愿意捐献,一个个都是愚蠢至极的虫豸,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
若是那闯贼破了京城,难道还会对他们如此客气?
“仔细清点!一件都不许遗漏!若有差错,小心你们的皮!”王承恩尖着嗓子吩咐道。
“是,是!”那主事连连擦汗。
离开库房,王承恩又去了旁边的粮仓。偌大的粮仓里,堆积如山的米麦已经开始微微发霉,显然囤积已久,数量足够成国公府上下吃用数年!
与此同时,在后院一处假山下的密室里,锦衣卫又有惊人发现——里面不仅藏有更多的金银珠宝,还有几箱打造精良的铠甲和弓弩,这显然已是私藏军械的重罪!
“好!好一个世受国恩的成国公!”王承恩气得浑身发抖。
离开成国公府,王承恩又赶赴首辅魏藻德的府邸。
这里的场景大同小异,只是更多了几分文人的雅致。抄出的现银虽不及成国公府,但也有三十多万两,而真正值钱的是那些孤本字画、珍稀古籍、以及遍布京城和江南的田契、店铺契约。其总价值,恐怕比成国公府只高不低!
魏藻德倒是比朱纯臣镇定些,只是面如死灰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家中被抄检一空,口中喃喃念叨着“有辱斯文,国之将亡……”
王承恩懒得听他聒噪,催促着锦衣卫加快进度。
这一夜,北京城内,多家勋贵、官员府邸被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闯入,哭喊声、求饶声、呵骂声在许多高门大院内响起。
直到天色微明,王承恩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紫禁城,但他精神却异常亢奋。
乾清宫内,朱由检依旧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夜未眠。
“皇爷!”王承恩噗通跪倒,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抄……抄出来了!抄出来了!”
“说。”朱由检的声音平静无波。
“仅成国公、魏藻德两家,现银、黄金折合便超过一百三十万两!其余珠宝古玩、田产店铺,价值难以估量,初步估算,总数……恐不下四百万两!其他几家正在抄检的,预计也能有百万两之数!”
王承恩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皇爷,军饷……够了!不仅够抚恤犒赏,加固城防,甚至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有如此钱粮,纵使那闯贼有万分本事,也奈陛下不何!”
朱由检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个数字,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明末这些官僚勋贵的贪婪,他心知肚明。
“告诉骆养性,继续抄,仔细抄。”朱由检吩咐道,“所有抄没财物,登记造册,即刻充入国库,优先用于军需。若有任何人敢伸爪子……”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无论是谁,剁了。”
“奴婢明白!”王承恩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还有,”朱由检补充道,“将朱纯臣、魏藻德等人与闯贼暗中勾结、准备迎奉的证据,还有他们贪墨国帑、家资巨万的清单,给朕昭告天下!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些道貌岸然的忠臣,到底是什么货色!”
杀人,还要诛心!
王承恩再次领命,心中对皇爷的敬畏达到了顶点。皇爷这是不仅要他们的钱,要他们的命,还要彻底毁掉他们的名节!
古往今来,泱泱华夏千年,涌现的豪杰何其之多,如过江之鲫,到了头来,图的不就是个名流青史吗?
尤其是这帮子士人文官,把名节看的比什么都重,若是不能流芳千古,反而遗臭万年,那杀头灭族都是小事了。
“老奴遵旨!”王承恩说完,便退了下去。
“钱有了,下一步……”
朱由检站在乾清宫的窗前,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
“该整顿兵马,考虑如何整治这天下了。”
李自成,你等着。
看好了!朕的“野史”之力,是怎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