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他娘的怎么,比……比打仗,还……还他娘的紧张啊?!”
林枫这句,发自灵魂深处的,充满了无尽惊骇和灵魂颤音的嘶吼成了整个,乱成一锅粥的将军府里唯一的……主旋律。
这位在,万军丛中都能,谈笑自若,取上将首级的男人。
此刻却像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抱着自己那已经,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的娘子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他的脸上,写满了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极致的恐惧与……无助!
……
产房之外。
整个,龙牙堡的“高层”几乎,都到齐了。
王大锤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蛮熊在走廊里,烦躁地来回踱步,那沉重的脚步声,踩得地板,都“咚咚”作响。
李疾风,则蹲在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他自己卷的旱烟那张向来,嬉皮笑-脸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赵怀安更是,紧张得,连手里的羽扇,都忘了摇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甚至连总兵萧振北,和红袖鲁大师,这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都闻讯赶了过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焦急的表情。
整个将军府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压抑的氛围之中。
只有从那,紧闭的产房之内,不断传出的苏婉儿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的惨叫声和,产婆们那同样,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在提醒着他们……
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何等,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啊——!!!”
“夫人!用力!再用一把力啊!!”
“不好了!血!大出血!快!快去请孙神医!!”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就在这时,孙思邈,这个被林枫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定海神神针”,终于提着他的药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他,看着堵在门口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六神无主的林枫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脚,就将这个在外面威风八面,此刻却比谁都怂的“战神”给踹到了一边!
“滚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他,吹胡子瞪眼地咆哮道!
“你媳妇,在里面拼死拼活!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儿,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
“给老子到一边,老老实实地,待着去!”
说完他便“砰”的一声,关上了产房的大门!
将,林枫和他那充满了无尽担忧和恐惧的,哀嚎,都……
关在了门外。
“婉儿……婉儿……”
林枫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无助地,拍打着那扇,冰冷的,紧闭的房门。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能。
他,可以对抗千军万马。
他,可以阵斩万军之将。
但在,这,代表着,生命诞生与轮回的最原始也最伟大的力量面前。
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听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在里面承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刀山火海,都更让他感到……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门外的林枫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就那么,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他,这个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男人。
此刻却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双手合十,对着那虚无缥缈的满天神佛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
终于!
在经历了长达,数个时辰的,地狱般的煎熬之后!
“哇——!!!!!”
一声,清脆的响亮的充满了,无尽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声,毫无征兆地从那紧闭的产-房之内,猛然响彻云霄!
那声音像一道,开天辟地的闪电!
瞬间,就撕裂了,笼罩在所有人心中,那厚重的令人窒息的乌云!
静。
死一样的寂静。
整个将军府,落针可闻。
所有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他们,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扇,依旧,紧闭着的房门!
紧接着!
“生……生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用嘶哑的,颤抖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轰!!!
整个压抑了数个时辰的将军府,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狂欢的,沸腾的海洋!
“生了!夫人生了!!”
“太好了!母子平安!!”
“我们有少主了!!”
王大锤和李疾风,更是,激动得,又哭又笑像两个,三百斤的孩子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而林枫在听到,那声,如同天籁般的啼哭时。
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笑了。
笑得,像个傻子。
“吱呀——”
产房的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满脸喜气的产婆,抱着一个,用崭新的柔软的襁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孩,走了出来。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是位,大胖小子!”
“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这四个字像一道,最温暖的阳光,瞬间,就照亮了,林枫那早已被恐惧和担忧所笼罩的整个世界!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冲了过去!
他伸出那双,沾满了无数鲜血,此刻却剧烈颤抖的几乎,不知该如何安放的手,小心翼翼地,从产婆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皱巴巴的……
小生命。
他看着怀里这个,正,闭着眼睛,吧唧着小嘴的属于他和婉儿的,血脉的延续。
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温暖的,充满了无尽责任感和幸福感的情绪,瞬间就将他彻底淹没了!
这……
这就是,他的……儿子?
他缓缓地,抬起头。
看向了那个,正被孙思邈,从产房里,搀扶出来的脸色虽然,苍白如纸,但脸上,却洋溢着母性的温柔光辉的……
苏婉儿。
两人,四目相对。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夫君。”
苏婉儿,靠在他的怀里,看着他怀里那小小的婴孩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给他……取个名字吧。”
林枫,点了点头。
他,看着怀里这个降生在,这,充满了杀伐与动荡的乱世之中,却又承载了,他们所有人无尽希望的新生命。
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他,希望,他的孩子,能一生平安喜乐。
更希望他,能为这,早已,千疮百孔的天下带来……安宁。
“就叫……”
他缓缓地,开口。
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一个,父亲,对孩子最深沉,也最,朴素的祝愿。
“林……安。”
……
而就在,整个龙牙堡,都沉浸在少主诞生的,巨大的喜悦之中时。
一封盖着“锦衣卫”火漆印的八百里加急密报也,悄无声息地送到了,遥远的,神都。
送到了那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的案头。
魏忠贤,看着密报上那,短短的一行字。
——“林枫长子,出世。取名,林安。”
他那,面白无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缓缓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轻轻地,吹了吹。
然后,用一种,幽幽的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般的,尖细的声音缓缓地开口。
那声音,不大却让跪在他面前,那个瑟瑟发抖的锦衣-卫指挥使,浑身如坠冰窟!
“咱家,知道了。”
“有,软肋了啊……”
“好。”
“好得很啊。”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残忍的如同毒蛇般的弧度。
“传我命令。”
“告诉,我们,安插在蛮族王庭里的那颗‘棋子’。”
“是时候……”
“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