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玉帝法旨走出凌霄殿,陈玄感觉脚下的祥云都似乎沉重了几分。这卷金帛,既是尚方宝剑,也是催命符。它赋予了他在仙界一隅推行“经济革新”的合法身份,也将他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再无退路。
他没有立刻返回客云居,而是直接去了经济司。出示法旨后,即便是一直态度暧昧的司主,也不得不亲自出面,为他划拨了一处位于太皇黄曾天边缘、名为“流云仙域”的区域作为试点,并调拨了部分基础资源与仙吏名册。态度公事公办,不带丝毫热情,显然对这位“钦差”心存忌惮,打算冷眼旁观。
陈玄并不在意。他要的就是这块合法的“试验田”。
“流云仙域”在仙界属于中下层次的区域,管辖着数百个大小不一的仙山福地、灵泉矿脉,以及依附其生存的众多仙族、散修和小型宗门。此地资源不算贫瘠,但仙官体系臃肿,效率低下,受“规则亏空”影响尤为明显,正是推行改革的绝佳样本。
他拿着法旨与地契,带着明石仙官以及几位最早投靠他的、精通规则分析的评级师,直接入驻了流云仙域那略显陈旧的主事仙府。
没有盛大的就任仪式,没有各方势力的拜会。陈玄抵达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闭门三日,将仙府库存的所有卷宗、仙吏档案、资源账目、乃至历年来的纠纷契约,全部调阅了一遍。
系统全开,混沌算筹辅助推演,债痕感知规则脉络。
三日后,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了然。
流云仙域的问题,比想象的更典型,也更严重。
仙官多达三百余位,多数仙职重叠,权责不清。资源开采粗放,分配不均,大量仙灵之气与矿产在低效运转中被无形损耗。维系这片仙域运转的底层规则契约,多达上万条,其中超过三成都已出现明显的“凝滞”与“亏空”迹象,如同一个布满锈迹和漏洞的庞大机器。
“是时候动手术了。”陈玄轻声道。
他颁布了作为“诸天经济革新会”会正(会长)的第一道法令——《流云仙域仙职效能与规则契约评估令》。
命令要求,仙域内所有仙官,需在十日内,向革新会提交详细的“仙职权责说明书”、“规则契约履行情况报告”及“资源耗用明细”。革新会将依据此三项,结合实地核查,对每一位仙官进行“效能评级”。
此令一出,流云仙域顿时炸开了锅!
仙官们或惶恐,或愤怒,或观望。习惯了懒散度日、靠着品阶和资历混日子的他们,何曾经历过如此赤裸裸的“绩效考核”?一些背景较硬、或自恃修为高深的仙官,更是公开表示抵制,声称此令不合祖制,要联名上告。
陈玄对此早有预料。
他没有动用武力镇压,而是选择了第二个动作。
他宣布,革新会将面向流云仙域所有仙官及境内修士,发行一种名为 “仙职期权契约” 的新型金融工具。
此“期权契约”的核心内容是:持有者可以在未来某个特定时间点(例如一年后),以当前约定的、远低于实际价值的价格,“认购”仙域内某些特定的、被评定为“效能低下”或“规则亏空严重”的仙职位置及其附带的资源权限!
同时,他公布了首批被列入“可认购期权清单”的十七个仙职。这些仙职,无一不是被他通过评级体系筛选出的、尸位素餐、浪费资源的典型。其中甚至包括了掌管一处中型“流霞玉矿”的“矿监”之职,以及负责一片重要“飞升灵泉”维护的“泉守”之职!
消息传出,举域哗然!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些现在占据着位置的仙官,如果不能在效能评估中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一年后,他们的仙职就可能被任何一个购买了“期权”的人,以低廉的价格“买”走!而购买期权的人,可能是一个修为低微但精通管理的散修,也可能是一个财力雄厚意图涉足仙域事务的商会!
这是釜底抽薪!直接将仙官的身份和权柄,变成了可以交易、可以被剥夺的金融资产!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流云仙域的仙官体系中蔓延。
那些原本还想着联名抵制、倚老卖老的仙官,顿时慌了神。失去仙职,意味着失去俸禄、失去资源、失去地位,在这规则日益艰难的世道,无异于灭顶之灾!
“他……他怎么敢?!”
“这是亵渎!这是将吾等仙官视作豚犬!”
“快去打听,这‘期权’如何购买?我等能否自保?”
一时间,流云仙府门前冷落鞍马稀,再无人敢公开抵制。取而代之的,是仙官们疯狂地开始整理卷宗、梳理契约、甚至主动想办法提升自己所辖区域的“效能”,以期在评估中过关。整个仙域的行政效率,竟在恐惧的驱动下,诡异地大幅提升。
而另一方面,那“仙职期权”却受到了仙域内众多散修、小型宗门乃至一些颇有野心的低级仙吏的热烈追捧!他们看到了一个跨越阶层、获取仙域核心资源的绝佳机会!尽管期权价格不菲,但相较于未来可能获得的仙职及其资源,简直是白菜价!认购资金如同潮水般涌入革新会设立的“期权交易平台”。
陈玄坐镇仙府,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用金融的手段,轻而易举地瓦解了旧有利益集团的抵抗,并为自己推行更深层次的改革,筹集到了第一笔庞大的“战争基金”。
“主事,此举是否太过……激进?”明石仙官看着账面上飞速增长的数字,既兴奋又有些不安,“恐彻底得罪仙界旧势力。”
“旧势力?”陈玄目光透过仙府窗棂,望向那看似稳固的三十三天,“当船开始漏水时,最先被扔下船的,就是那些占着位置却无用的压舱石。我们不过是提前帮他们做出了选择。”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况且,真正的大鱼,还没露面呢。”
他能感觉到,几道来自仙域之外、更加深沉强大的神念,正若有若无地扫过流云仙域,带着审视与算计。
他知道,他这套“仙职期权”的组合拳,打疼的绝不仅仅是流云仙域这些小鱼小虾。这无异于在向整个仙界宣告,他陈玄,要用资本和规则,重新定义仙神的权柄与价值。
真正的风暴,即将因他这小小的流云仙域而掀起。
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毕竟,他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玉帝法旨和金融工具。
还有那洞悉“规则亏空”的债痕,以及……对那场注定到来的“末法债劫”的,先知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