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奴隶也是“财产”,死得太多,损失的还是牧场主人的利益。
林飞宇也凑到门缝边,向外望去。只见从南面的马道上,来了三十余骑。那马道是牧场专门修建的,供管事和骑兵通行,路面相对平坦。
骑兵们骑着高大的骏马,速度极快,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夜色中弥漫。少数零星的火把穿插在队伍中,跳跃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路途,也让众人看清了这支队伍的模样。
骑兵们穿着粗糙的皮甲,手里握着弯刀和长矛,脸上带着彪悍的神情,显然是牧场主人的私人打手。
看着为首那匹高大的黑马,老努顿眯着眼睛,凑到门缝前,仔细打量了半天,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你们看得清为首的是谁吗?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老努顿在牧场当了几十年奴隶,见过不少管事和打手,对牧场里的人物还算熟悉,可夜色太浓,火把的光线又有限,他实在看不太清为首之人的面容。
旁边一个视力比较好的年轻奴隶,将眼睛贴在门缝上,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好像……好像是巴依老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有几分肯定。
为首之人穿着一件华贵的绸缎长袍,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太清颜色,却能看出质地精良,与其他打手的皮甲截然不同,而且那身形和姿态,确实与巴依老爷有几分相似。
围住马车的修士们似乎完全没将这支骑兵队伍放在眼里,只有负责巡逻的两队骑兵从暗处缓缓出现。
他们骑着同样高大的骏马,身上穿着镶有符文的黑色皮甲,与牧场的打手截然不同,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他们整齐地挡在牧场的南门口,手中的破甲枪斜指地面,枪尖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
其中一个巡逻骑兵催马上前,对着疾驰而来的巴依队伍大喝一声,声音洪亮如钟:“来人止步!”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破甲枪猛地掷出。
长枪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噗嗤”一声,稳稳地扎在离南门五十步远的地面上,枪杆还在微微震颤,枪尖没入地面大半,只留下半截枪身在外,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过枪者,杀!”
骑兵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头一紧。那语气中的决绝,仿佛只要有人敢越过长枪一步,就会立刻被斩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为首的巴依老爷见状,赶紧勒住胯下的黑马。“希律律——”
黑马被主人突然用力一勒,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悬在半空停顿片刻后,才猛地落下,在原地转了半圈才稳住身形,马蹄踏在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
巴依老爷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威慑吓得脸色发白。他迅速从马背上跳下来,动作略显狼狈,差点摔倒在地,好在身边的打手及时扶住了他。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将腰间的佩刀解下来,随手扔在一旁的草地上,然后对着挡在门口的巡逻骑兵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各位大人息怒,小人是这牧场主人图录老爷的管家巴依。”
巴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可闻,“方才听手下来报,有贵人莅临我们这小小的牧场,小人担心手下的奴才们粗鄙无知,伺候不周,惊扰了贵人,所以特地奉图录老爷的命令,赶来侍奉各位贵人,还望各位大人通融一二。”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八面玲珑,既清晰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又不动声色地抬出了牧场主人图录老爷。
图录老爷在这一带颇有势力,供养的修士也还算能打,寻常修士也会给几分薄面。巴依这番话,无疑是暗示对方若是动了自己,就是不给图录老爷面子,巧妙地将压力转移了出去,同时又摆出了臣服的姿态,不让对方找到发难的理由。
巴依的话音刚落,马车那边就有了动静。一直紧闭着帘子、从未有人露面的另外两辆马车,此刻帘子被同时掀开,两道人影从马车内飞出,动作轻盈如羽,稳稳地停留在半空中。
其中一人脚下踩着一轮散发着柔和月光的月轮,月轮约莫直径三尺,边缘雕刻着精美的云纹,月光洒在上面,泛着淡淡的银辉;另一人则踩着一面金光闪闪的金拔,金拔呈圆形,上面镶嵌着几颗细小的宝石,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两人身上都穿着绣有复杂纹路的修士长袍,左边那人穿的是月白色长袍,右边那人穿的是金黄色长袍,长袍上的纹路隐隐流动,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波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显然是修为高深的修士。
巴依抬头看清两人的装扮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还十分虔诚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身后的那些打手们,看到主子如此模样,也赶紧扔掉手中的兵器,纷纷跪倒在地,同样行着五体投地的大礼,整个队伍瞬间乱作一团,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嚣张气焰。
“不……不知是圣者驾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圣者,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巴依的声音充满了惶恐与颤抖,却依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响亮,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过一般。他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因为他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踩着月轮和金拔的修士,正是虞国圣地的修真者“圣者”!大雪山在虞国威名赫赫,实力强大,堪比金帐王庭,就算是十个图录老爷来了,也要对其毕恭毕敬,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
“圣者?是大雪山的圣者!”
巴依的声音透过夜色,清晰地传到了破屋内。奴隶们听到“圣者”这两个字时,脸色骤变,一个个慌忙跪倒在地,即使身处破屋之内,明知对方未必能看到自己,也依旧满脸惶恐,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他们心中,“圣者”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拥有翻江倒海的能力,若是得罪了圣者,不仅自己会死,还会连累家人,所以他们只能用最卑微的姿态表示敬畏。
林飞宇虽然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大雪山圣者”究竟是什么来头,但也知道此刻不能特立独行,若是被人发现只有自己没有跪拜,必然会引来怀疑。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跟着其他奴隶一起“跪”了下来。只不过他并没有真的将膝盖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在其他奴隶身后,像做俯卧撑一样,双手撑着地面,身体微微弓起,既做出了跪拜的姿态,又保留了一丝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同时,他依旧透过门缝,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想要弄清楚这“大雪山圣者”的来历,以及他们与那位殿下的关系。
半空中,踩着月轮的修士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巴依,眼神中满是不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分时辰,贸然前来打扰殿下的尊驾!”
他的声音带着修士特有的灵力波动,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让人心头发颤。
另一踩着金拔的修士则接着说道:“不过看在你如此虔诚的份上,也算是给了你一条活路,你自裁吧,也免得我们动手。”
他的语气更加冰冷,仿佛要巴依的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没有丝毫犹豫。
两人一唱一和,态度傲慢,完全没将巴依放在眼里。即便不是当事人,破屋内的奴隶们也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生怕惹祸上身。
巴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额头贴在地面上,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地上的尘土,心中只剩下绝望。
他知道,圣者说让他自裁,他就必须自裁,若是反抗,只会死得更惨。
就在巴依吓得几乎要昏过去,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中央那辆马车的帘子被缓缓掀开。之前那位抱着白貂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站在马车门口,身上的狐裘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明明只是一个年轻女子,却散发着一股远超两位圣者的威严。
她轻轻挥了挥手,对着半空中的两人说道:“无妨,你们退下吧。”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让两位圣者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