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真的?!在哪儿?!”
他顺着顾大嫂颤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看到空荡荡的街角。
“他……他被人带走了……是祝家庄的人!”顾大嫂语无伦次,将刚才的发现和自己的怀疑,快速告诉了孙新。
孙新扶着顾大嫂走到一旁相对僻静的地方,沉声问道:“你确定?那个胎记……没错?”
“绝不会错!”顾大嫂用力点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那是我们的孩子!我认得!可是……可是孙新,我害怕……我怕这是‘先生’设下的圈套!我怕那孩子……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孩子了!”
孙新紧紧搂住浑身发抖的妻子,感受着她身体的冰凉和恐惧,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失散多年的骨肉突然出现,却可能早已被仇敌培养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大嫂,你先别急,也别声张。”孙新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如果这真的是个圈套,那说明‘先生’和祝朝奉贼心不死,还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们。如果我们贸然相认,或者表现出任何异常,很可能就会落入他们的算计。”
“可那是我们的孩子啊!”顾大嫂抬起泪眼,声音破碎,“难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在仇人手里,不去管他吗?”
“当然要管!”孙新斩钉截铁,“但要用脑子管!我们现在在明,他们在暗。孩子就是他们抛出来的饵,我们要做的,不是立刻去咬钩,而是要顺着这根线,把后面的钓鱼的人揪出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祝家庄……福伯……‘先生’……还有那个‘夺命书生’!新仇旧恨,这次,就一并了结!”
……
登州城里吴用之的倒台,让许多被压迫的百姓看到了希望,但也让残余的祝家庄势力及其背后的“先生”集团,潜伏得更深,也更加危险。
孙新和顾大嫂强忍着与骨肉咫尺天涯的煎熬,没有采取任何直接行动。
他们通过泥菩萨那无孔不入的消息网络,开始暗中调查“福伯”和那个名叫“小石头”的男孩。
调查结果,让他们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福伯”,本名福贵,确实是祝家庄的外围管事,但背景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他年轻时曾混迹江湖,身手不弱,后来被祝朝奉收罗,专门负责处理一些“特殊”事务,包括训练一些被收养或掳掠来的孩童,作为祝家庄的暗探或死士。
据泥菩萨的眼线回报,福贵与京城“先生”手下的人,有过秘密接触。
而“小石头”,大约是在五年前出现在福贵身边的。
来历不明,对外宣称是远房亲戚的孤儿。
这孩子平时沉默寡言,跟在福贵身边做些杂役,看起来与普通乞儿无异。
但泥菩萨的人曾偶然发现,这孩子在某些时候,眼神会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冰冷,完全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而在城南那场与“北斗七煞”的混战之后,“小石头”似乎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最近几天才重新出现。
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那个最坏的可能。
“他们在训练他……用各种方式,磨掉他的人性,把他变成一把刀。”顾大嫂听着泥菩萨的汇报,脸色苍白。
她仿佛能看到,她的孩儿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经受着怎样的折磨和扭曲。
那份心痛,远比身上的伤口更甚千百倍。
孙新握住她冰冷的手,沉声道:“越是如此,我们越要冷静。孩子是无辜的,他是被逼的。我们要救他,但更要毁掉那个把他变成这样的人间地狱!”
不久泥菩萨传来消息,福贵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准备两日后,带着“小石头”前往城北一处属于祝家庄的秘密产业——一个普通的货栈,那里很可能是祝家庄与外界秘密联络的据点之一。
……
夜,月黑风高。
城北,那处名为“隆昌”的货栈,静静地矗立在偏僻的街巷尽头,黑漆漆的大门紧闭,仿佛吞噬了一切光线。
货栈对面的屋顶阴影里,孙新和顾大嫂一动不动地埋伏着。
孙新已经换上了一身利于夜行的深色劲装,顾大嫂腿伤未愈,但执意要来,此刻也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
解珍和解宝则带着一队精锐,埋伏在货栈周围的几条必经之路上,负责截断可能出现的援兵,并防止目标逃脱。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孩子,其次是福贵。”孙新最后一次低声叮嘱,目光紧紧盯着货栈那扇黑漆漆的大门。
顾大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紧握的拳头显示着她内心的紧张。
时间一点点流逝,货栈内外一片死寂,仿佛空无一人。
突然,货栈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一道矮壮的身影率先探出头来,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正是福贵。
他身后跟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小石头”。
两人迅速走出小门,沿着墙根的阴影,朝着巷子另一端快步走去。
“动手!”孙新低喝一声,与顾大嫂像两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从屋顶悄无声息地滑下,落地无声,迅速朝着福贵和“小石头”追去。
他们的动作极快,但福贵显然也是个老江湖,听觉异常敏锐。
他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有埋伏!快走!”福贵一把推开身边的“小石头”,自己则反手从腰间抽出一对短柄判官笔,摆出了防御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