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汴梁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却已弥漫开一股无形的肃杀。
御街上的花灯残烬尚未清理干净,那夜的血腥与混乱却已迅速被官方力量强行压下,只在小巷茶肆间留下些许心惊胆战的窃窃私语。
朝廷的邸报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归咎于“梁山泊贼寇作乱”,并声称已被迅速扑灭,百姓安居,勿需惊惶。
然而,在这看似平和的表象之下,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收紧。
蔡京震怒,“影门”行动失败且损失惨重,尤其可能暴露了与枢密院暗房的关联,这触及了他们的根本。
慕容彦达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在青州屡屡失手,此次汴梁行动又未能提供有效助力,已深感来自京中的巨大压力与不满。
清洗、报复、以及彻底消灭二龙山这颗眼中钉,已成为“影门”及其背后势力的首要任务。
鲁智深、武松、杨志三人,此刻已成为朝廷海捕文书上赏格最高的“钦犯”,画像贴满了汴梁及周边州县的城门口。
他们藏身的车马店虽暂时安全,但也非久留之地。
“直娘贼!这汴梁城真是憋屈死洒家了!”鲁智深在狭小的客房内烦躁地踱步,像一头被困的雄狮,“不如杀将出去,寻那蔡京老贼,拼个你死我活!”
武松相对冷静,擦拭着戒刀,沉声道:“大哥稍安勿躁。蔡京深居简出,护卫森严,更有‘影门’高手潜伏暗处,硬闯无异送死。三弟的消息至关重要,需得从长计议,找到那枢密院暗房与‘影门’勾结的实证,方能扳倒这棵大树。”
杨志面沉如水,手中紧握着那枚染血的“影”字令牌,眼神悲痛却坚定:“二哥说的是。杨霆用命换来的线索,不能白白浪费。只是这枢密院暗房,乃军机重地,我等外人如何能潜入查探?”
正在三人商议之际,孙二娘匆匆闪入屋内,神色凝重,低声道:“三位哥哥,方才张青从外面回来,道是街面风声极紧,禁军、皇城司的人马调动频繁,似乎在挨家挨户暗中盘查。咱们这店,怕是藏不了多久了。”
曹正也跟进来道:“而且,我方才在店外似乎看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货郎,眼神不正,不像是寻常生意人,倒像是‘踩盘子’的(黑话,指探路侦查)。”
众人心中一凛。
显然,对方的搜捕网正在快速收拢。
鲁智深环眼一瞪:“怕他个鸟!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
杨志却摇头:“大哥,我等生死事小,但若被一网打尽,杨霆的牺牲、叔父的冤屈、还有‘影门’的滔天罪行,便再无昭雪之日!必须有人将消息带出去!”
他沉吟片刻,决然道:“为今之计,唯有兵分两路,由我出面,故意暴露行踪,引开大部分追兵。两位哥哥趁乱带着令牌和已知情报,设法突围出城,返回二龙山,再图后计!”
“不可!”鲁智深和武松同声反对。
“怎能让你独自涉险?”武松断然道。
鲁智深更是大手一挥:“放屁!要留也是洒家留下!俺皮糙肉厚,耐打!”
杨志急道:“大哥!你目标太大,且是山寨主心骨,不容有失!我轻功较好,面相...也更易伪装(指青记可稍作掩饰),由我诱敌最为合适!此事不必再争!”他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就在三人争执不下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诡异的猫头鹰叫声——这是张青发出的最高警戒信号!
“不好!”几人脸色剧变,立刻抄起兵刃。
只听院墙外脚步声杂沓,火把光芒将窗户纸映得通红!
一个尖厉的声音高声叫道:“里面的人听着!尔等已被包围!速速弃械投降,可免一死!”
竟是皇城司的精锐直接出动,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合围!
“操家伙!杀出去!”鲁智深怒吼一声,一脚踹开房门!
只见院落中、墙头上,密密麻麻站满了顶盔贯甲手持劲弩的皇城司缇骑,弩箭在火把下闪着幽冷的寒光,对准了屋门窗口!
更远处,还有影影绰绰的黑衣人(“影门”杀手)封死了所有可能逃遁的路线。
为首一名穿着皇城司军官服饰的瘦高男子,阴恻恻地笑道:“鲁智深、武松、杨志!尔等插翅难逃了!若不想这左近街坊被尔等连累,便乖乖束手就擒!”
此人显然深知鲁智深等人性情,以百姓相胁。
鲁智深投鼠忌器,气得虬髯戟张,却不敢贸然冲杀以免箭雨伤及无辜。
杨志目光扫过四周,心知今日已陷入绝境。
他一咬牙,上前一步,朗声道:“好!我等可以投降!但需答应我两个条件!一,不得伤害此处店家与附近百姓!二,我三人随你们走,但需放过我其他弟兄!”
他指的是张青、孙二娘、曹正等人,他们此刻应藏匿他处,尚未暴露。
那军官嘿嘿一笑:“倒也讲义气。可以,只要你们束手就擒,本官可以做主,放过闲杂人等。”
他一挥手,外围的弩箭稍稍放低了些。
武松急拉杨志衣袖:“三弟!不可!”
杨志却低声道:“二哥,护好大哥,伺机而动!”
说罢,不等鲁智深和武松反应,他已将手中“青天白日刀”往地上一掷,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高举双手,大步向院中走去!
“三弟!”鲁智深想要阻拦,却被武死死拉住。
武松眼中含泪,却知杨志此举是为保全大家,更是为保住那至关重要的线索和令牌!
那军官见杨志率先弃刀,一挥手,几名如狼似虎的缇骑上前,用粗大铁链迅速将杨志锁拿。
“绑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