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大店的收银系统出了点问题。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高峰期偶尔会卡单，客人扫码支付成功了，这边后台却延迟好几秒才显示。
一天发生两三回，虽然能手动核对解决，但总归影响效率。
苏璃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看了半天日志，没看出个所以然。
她拿起内线电话，想了想，又放下。起身走到技术部门口。
门虚掩着。苏毅背对着门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像瀑布一样。
小雅坐在他旁边的工位上，面前摊着本笔记本，正皱着眉头对着屏幕上的某个界面比划。
“这里，你看，”苏毅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这个接口的调用频率设置有问题。高峰期并发量大的时候，这里容易超时。”
他说话时没看小雅，眼睛还盯着代码。但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另一段代码示意。
“哦...我明白了。”小雅凑近了些，发丝垂下来，“那是不是要把这里的缓存时间调短一点？”
“不行，调短了会增加数据库压力。”苏毅摇头，很自然地伸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应该加个重试机制，像这样。”
他的手指修长，敲代码时又快又准。小雅看着屏幕，眼睛亮亮的。
苏璃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突然有点不想进去。
这时小雅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抓起手机就往外跑：“不好意思毅哥，店里来电话说断电了！我先回去看看！”
她跑得急，在门口差点撞上苏璃。
“璃姐！你在这儿啊？正好！财大店那边突然跳闸了，整条街都停了，店里还有客人...”小雅语速飞快。
“备用电源呢？”苏璃立刻问。
“已经启动了，但照明系统切换好像有点问题，有些区域的灯不亮。
我已经让店员安抚客人，也联系物业了，但那边说排查需要时间...”小雅虽然急，但条理还算清楚。
苏璃看了眼苏毅。苏毅已经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我去看看电路。可能是稳压器或者切换开关的问题。”
“我跟你一起去！”小雅立刻说。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开。苏璃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匆匆下楼的背影，心里那点莫名的滞涩感又浮上来。
但这次她没让它停留太久。转身回办公室，拿起手机给物业又打了个电话，语气冷静地施压。
然后又打给高洁，让她从航大店调两个有经验的店员过去帮忙维持秩序。
一个小时后，小雅发来消息：“电来了！是整条街的线路检修，物业那边没及时通知。
毅哥已经调好了备用电源的切换逻辑，现在照明都正常了。客人没有投诉，还有几个夸我们应急处理快。”
文字后面跟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苏璃看着手机，慢慢呼出一口气。
她忽然很想找苏毅聊聊。不是聊系统，聊电路。是想聊点别的。
下午四点，苏璃去了技术部。小雅不在，大概回店里处理后续了。
苏毅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开着三个窗口，正在写什么文档。
“新店的收银系统，能彻底解决吗？”苏璃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
苏毅转过头看她，推了推眼镜：“能。需要重构一部分代码，加两层缓存和队列。给我三天时间。”
“好。”苏璃点头。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电脑风扇轻微的嗡嗡声。
她看着苏毅的侧脸。他好像瘦了点，下颌线更明显。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睫毛很长。
“苏毅。”她忽然开口。
“嗯？”苏毅转过头。
“问你个问题。”苏璃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上的“璃光环”，“你觉得...人和人之间，什么样的关系最牢固？”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算什么？没头没脑的。
苏毅明显愣了一下。他看了苏璃几秒，眼神里有探究，但没多问。
他转回头，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认真思考。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过了大概半分钟，苏毅才开口。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彼此需要，互相成就，但又能保持独立。”他说，然后转过头，目光清澈地看向苏璃，“就像...伙伴。”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苏璃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不是恋人，不是家人，不是上下级。是伙伴。
是知道对方在做什么，知道对方需要什么，能在关键时刻递上一把工具，能在对方撑不住时搭把手。
是各自走在自己的路上，但回头看时，知道那人就在不远处，同样在往前走。
不用说什么“永远”，不用承诺“不离开”。就是此刻，此地的并肩。
她心里那团纠缠了好几天的乱麻，突然被这句话轻轻一抽，散开了大半。
不是所有的亲密都要走向爱情。不是所有的陪伴都要绑在一起。
她和苏毅之间这种信任，这种默契，这种“我知道你会在”的笃定，或许比那些轰轰烈烈却充满不确定的情感，更珍贵，也更...安全。
“我明白了。”苏璃轻声说，嘴角浮起一丝真正的、放松的笑意，“谢谢。”
苏毅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转回去继续看屏幕。耳朵尖却有点红。
晚上回到出租屋，苏璃没急着进空间。她坐在沙发上，抬起手腕，看着那枚朴素的银色手环。
心念一动。
茶几上那个空了的玻璃杯，突然凭空浮起，缓缓飘到她手边。她接过，杯子稳稳落在掌心。
又一冬。
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其中一片发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翠绿，叶脉舒展。
“璃光环”与她的心神融合得更深了。
现在她不需要刻意催动，只需要一个念头，手环就能回应。
虽然还做不到移山填海，但隔空取个小物件，或者用灵力加速局部植物的生长，已经轻而易举。
她走进空间。
灵雾比上次更浓了，像牛奶一样在膝盖高度流动。
苏璃走到道茶园旁边一小块专门开辟出来的药圃：种的是些炼制基础丹药需要的辅药，长得一直不怎么好，灵气稀薄。
她站在药圃中央，抬起手腕。“璃光环”微微发亮。
她闭上眼睛，用神识引导着手环中储存的灵力，同时调动空间里弥漫的灵雾，按照从坊市玉简中学到的最基础的“聚灵”符文轨迹，缓缓勾勒。
很难。灵雾无形无质，灵力也像调皮的水流，稍不注意就会散开。她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汗。
不知过了多久。
她感到周围灵雾的流动方向隐隐发生了变化，开始以她为中心，缓慢旋转，并向药圃这片区域微微沉降。
睁开眼。
药圃上空，灵雾的浓度明显高了一小圈。
虽然范围很小，大概就四张八仙桌那么大，效果也微弱，但那些原本蔫蔫的辅药叶片，似乎挺立了些，颜色也鲜亮了一点点。
成功了。一个最简陋的“聚灵阵点”。
虽然只是开始，但这意味着她对灵气的操控和对阵法的理解，踏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也意味着“璃光环”作为本命法器的潜力，远超她之前的想象。
第二天上午，苏璃去财大店巡店。
小雅正在给新来的兼职生培训饮品标准流程。
女孩站在操作台后，手里拿着雪克壶，一边演示一边讲解，声音清晰，姿态从容。完全看不出昨天断电时那点焦急的模样。
“小雅现在越来越有店长风范了。”高洁凑到苏璃身边，小声说。
“嗯。”苏璃点头。
“不过...”高洁挤挤眼，压低声音，“昨天断电那会儿，你是没看见，毅哥在配电箱那儿捣鼓，小雅就举着手机给他照亮，两人挨得那叫一个近...
后来电来了，我正好去给他们送水，看见小雅仰着头跟毅哥说什么，毅哥居然笑了！我的天，苏毅好久没笑了！”
苏璃挑眉：“然后呢？”
“然后我就识趣地溜了啊！”高洁贼笑，“不过晚上十点多，我看见小雅提着外卖往公司那边去了，肯定是给加班的毅哥送夜宵。
啧啧，咱们毅哥这块木头，怕是要开花了！”
正说着，小雅培训完了，朝这边走过来。看见苏璃和高洁，脸微微红了下：“璃姐，高洁姐。”
“讲得不错。”苏璃说。
“是毅哥教得好。”小雅下意识说，说完脸更红了，赶紧转移话题，
“那个...昨天电路的事，多亏了毅哥。他后来还帮我优化了店里的应急流程文档，我发你邮箱了璃姐。”
“好，我回去看。”苏璃顿了顿，看着小雅眼睛里藏不住的光彩，轻声说，“你们...挺好的。”
小雅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耳朵都红了，但没否认，只是用力点点头：“嗯！”
那笑容，明亮又坦诚，带着陷入爱恋的人特有的、藏不住的甜蜜和勇气。
苏璃看着，心里最后那点残余的滞涩，也彻底消散了。
是挺好的。小雅值得，苏毅也值得。
深夜，空间灵泉边。
苏璃蹲下身，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水波微漾，倒影里的女孩眉眼清晰，眼神沉静，没有彷徨，没有焦虑。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水面。涟漪荡开，倒影破碎，又慢慢聚拢。
“情爱或许无常，”她对着水中的自己，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很清晰，“轰轰烈烈，也可能转瞬即逝。患得患失，最后或许一场空。”
她抬起手腕，“璃光环”在灵泉幽光的映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但力量不会骗人。每一点增长，每一次突破，都实实在在属于自己。”
“伙伴不会远离。那种并肩作战的信任，互相支撑的默契，比许多誓言都牢靠。”
“脚下的路，更不会消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人生。”
水中的倒影静静看着她，嘴角缓缓扬起，是一个释然的、坚定的微笑。
“这一世，”苏璃站起身，灵雾自动向她聚拢，萦绕在她周周，
“我不再是谁的附庸，不再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也不再困于那些无谓的情劫和挣扎。”
她握了握手腕上的“璃光环”，感受着那血脉相连的力量与守护。
“我就是我。”
“苏璃。”
声音落下，灵泉的水面彻底平静，倒影清晰如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