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环视着浑身浴血的众人,声音在浓雾中沉甸甸地传开:“兄弟们,我们闯过了第一道死关。前路只会更险,但我信得过各位——只要火种不灭,绝境也能踏出生路!”
众人虽伤痕累累,却纷纷挺直脊梁。有人撕下衣襟包扎伤口,有人取出干粮默默咀嚼,喘息声在寂静中此起彼伏。四周雾气翻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探,带着冰冷的算计。
项天走到刘妍身侧,压低声音:“妍儿,困兽之斗终非长久之计。”刘妍指尖轻抚剑刃上未干的血迹,眼中闪过锐光:“须得将众人所长拧成一股绳——单打独斗,迟早被逐个击破。”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便已共识。
片刻后,核心成员围聚成一圈。火把在雾中摇曳,映照着每一张凝重面孔。
项天率先开口,目光扫过众人:“天道设此绝地,意在耗死我们。要破局,得先看清棋盘。”乌江老渔翁咳嗽两声,以树枝在地上勾画:“老朽行走江湖六十载,见过七十三种机关布局。此地陷阱虽杂,却有规律可循——诸位且看。”他画出几道交错线,“火喷、毒箭、陷坑,三者总成‘品’字连环。每次触发,必有十息间隙可寻安全路径。”
巫族圣女轻抚腕间骨链,接口道:“我族《巫典·机关篇》有载:凡机械造物,必依‘地脉节点’布设。我可借祖灵之力,暂时凝固三处关键节点,每处约能维持三十息。”她顿了顿,“但施术时需全心沉浸,需有人护法。”
弑天盟中一名面容冷峻的紫衣女子起身——正是副盟主冷月。她手中匕首翻飞如蝶:“我方擅暗袭。方才交战,我注意到东南方有令旗挥动,应是敌指挥所在。若给我十二精锐,一炷香内可断其首脑。”
北漠冰原部落首领巴图鲁拍案而起:“正面厮杀交给我们!草原儿郎从不怕硬仗!”他身侧的长老却按住他肩膀,沉声道:“蛮冲只会折损族人。老朽观敌阵变化,暗合‘九宫移形’古阵——需以‘三三制’突击,破其枢纽。”
归墟探秘者联盟的白须老者取出罗盘,指针剧烈颤动:“此地磁场混乱,但混乱中反有生机。”他指向罗盘边缘一处微光,“东北巽位有‘生门’波动,应是陷阱最薄弱处。只是……”他苦笑,“需先挺过接下来三波攻势。”
洪荒遗族中走出一位披羽衣的女子,声如古磬:“我可唤‘地听之术’,预判三步内机关启动。但此法耗神,仅能维持百息。”东海龙宫三公主敖璃指尖凝出一滴湛蓝水珠:“我以龙宫秘法‘回春露’救治重伤者,但灵力有限,仅能施救九人。”
项天静静听着,重瞳深处光影流转。待众人言毕,他缓缓起身:“如此——我们便下一盘生死棋。”
“巫族圣女领族人压制关键节点;弑天盟冷月率精锐袭敌指挥;北漠部族按长老所言布‘三三阵’正面牵制;归墟联盟紧盯生门变化;洪荒遗族施展地听术预警;敖璃公主保存灵力,专救重伤。”他目光最后落在乌江老渔翁身上,“老前辈,请您坐镇中枢,统观全局——十息间隙的生死路,全仰仗您指点。”
众人肃然领命。
行动在浓雾中悄然展开。七名巫族高手围成星阵,圣女立于中央,咬破食指在额头画出古老血纹。她闭目吟唱,音节古老苍凉,周身泛起幽蓝光晕。光晕如水波扩散,触及之处,地面机关的齿轮摩擦声竟真的渐渐滞涩——三十丈外一处喷火机关,火焰骤然缩回半尺;左侧毒箭孔洞中,机械运转声明显迟缓。
“第一节点已压制!”圣女嘴角渗血,“二十五息!”
几乎同时,十二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向东南。冷月身如轻烟,匕首掠过两名守卫咽喉时竟未发出一丝声响。弑天盟众人各展绝技:有人贴地滑行避开巡查,有人借雾隐身形,更有人易容成敌方伤兵混入内围。不过半柱香,已摸至指挥高台下——那里三名黑袍人正挥动令旗,周围护卫林立。
冷月打出手势。十二人骤然暴起!匕首、袖箭、飞镖如暴雨倾泻,护卫尚未反应便倒下一片。三名黑袍人急退,其中一人掏出号角欲吹,却被冷月掷出的匕首贯穿咽喉。令旗倒地,敌阵果然开始混乱。
正面战场,巴图鲁将部落勇士分作九组,每组三人呈三角阵型突进。这“三三制”看似简单,却暗合攻防转换之妙:一人主攻时,两人侧翼协防;遇陷阱则瞬间变阵迂回。草原勇士的悍勇配上精妙阵型,竟将数倍于己的敌人牢牢牵制在前线。
“左前五步,地陷将启!”羽衣女子的预警及时传来。洪荒遗族众人额间皆开“地听之眼”,脚下细微震动尽在掌握。队伍依言变向,刚闪开,原地便塌陷出三丈深坑。
白须老者紧盯罗盘,突然高喊:“巽位生门现——但只有五息窗口!”
项天闻言长啸:“所有人,向东北突围!”
黑色长刀再起,煞气如黑龙卷地。刘妍剑化流光,所过之处敌刃尽断。众人朝东北方全力冲杀,巫族圣女喷出一口鲜血,却将最后灵力尽数注入压制——所有机关彻底停滞十息!
就是这十息,队伍如利箭穿透敌阵。敖璃公主双手连弹,九滴回春露飞入重伤者体内,濒死之人竟奇迹般恢复行动力。乌江老渔翁在前引路,每一步都踏在安全间隙:“左三右四,跳!”“贴壁行七步!”
当他们终于冲出最后一道陷阱线时,身后传来黑袍人怨毒的尖啸。雾气中,倒伏着数十具敌我尸体,鲜血渗入泥土,在火把残光中泛着暗红。
项天回望来路,重瞳映出那片吞噬生命的迷雾区域。他清点人数:出发时一百四十七人,此刻剩一百零九。三十八条性命永远留在了那片死地。
“包扎,休整。”他声音沙哑,“半时辰后出发。”
刘妍默默递来水囊。项天接过时,触到她冰凉的手指。两人对视,眼中都有同样的沉重——这只是开始。天道势力的棋盘上,他们刚破一角。而下一局,赌注只会更大。
东方的雷声更近了,云层中隐约闪过青紫色电光。风起时,带着咸涩的海腥气——他们正在接近某个更庞大的秘密,而代价,早已写在每一滴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