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的动作,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
玄玑子亲自挑选了数种宁神静气的百年灵植,辅以星辰砂、无根水,以三昧真火小心炼制了七七四十九日,方得一小盒色泽温润、香气清冽悠远的 “紫辰安魂香” 。此香不仅有益神魂,其气息更能与皇城龙气隐隐相合,极难被察觉异常。
与此同时,沈括也成功打造出了数枚薄如指甲、形如普通玉佩缀饰的 “微尘鉴” 。这些小小的法器被墨羿以超凡手段,悄无声息地安置在谨身殿内几处不起眼的角落,甚至有一枚就嵌在了那供奉玉青龙的木架背面。它们能持续记录周围能量的细微波动,尤其是那玉青龙散发出的晦涩气息的强度与频率。
时机也恰到好处。连日来,朱元璋因秦岭之事与朝政繁杂,确实偶感心神不宁,夜寐多梦。刘伯温适时进言,以“星象微扰,恐侵圣体”为由,奏请于谨身殿内设一安神静心之阵,以保龙体安康。
朱元璋对刘伯温的道法本就信重,加之自身确有不适,便未多想,准其所奏。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玄玑子身着法衣,手持罗盘,于谨身殿内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他并未布置什么显眼的阵旗法器,只是以特制的灵粉,在殿内几个关键方位勾勒出隐形的符文,并将那“紫辰安魂香”置于御案旁一尊不起眼的狻猊香炉内,引燃了一小撮。
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淡雅香气,缓缓弥漫开来。这香气与殿内原本的龙涎香混合,毫不突兀,反而更添几分清宁。那丝丝缕缕的安神之力,随着呼吸,悄然沁入朱元璋的心脾,滋养着他那被玉青龙暗中损耗的心神。
玄玑子施法完毕,恭敬告退。整个过程庄重而短暂,未引起任何怀疑。
而在文华殿内,沈括面前的一面水镜上,正清晰地显示着从“微尘鉴”传回的数据流。可以明显看到,当“紫辰安魂香”点燃后,玉青龙散发出的那股晦涩波动,虽然依旧存在,但其活跃度有了极其细微的下降,仿佛被一层温和的力量所抑制。
“有效!”沈括难掩兴奋,“虽然效果微弱,但这证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长期坚持,必能逐步抵消那邪器的影响!”
刘伯温点了点头,但脸上并无喜色。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玉青龙还在朱元璋身边,就如同一颗毒瘤,随时可能再次恶化。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决玉青龙和其背后黑手的方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紫辰安魂香”每日都在谨身殿内悄然燃起,墨羿对姚广孝、玉玑子以及燕王朱棣的监控也从未停止。
这一日,墨羿带来了关于玉玑子的重要发现。
“帝君,查到了。那玉玑子,并非真正的昆仑修士。其根脚,源于江西龙虎山下一处早已破败的小道观,因心术不正,修行邪法,早在二十年前便被逐出山门。其后不知所踪,直到半年前突然以‘昆仑玉玑子’的身份出现在京城。”
“更重要的是,”墨羿语气凝重,“我们的人冒险跟踪他出城,发现他每隔数日,便会秘密前往西山一处荒废的古墓。那古墓阴气极重,且有阵法守护,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隐约感知到,墓中似乎存在一个……强大的阴魂,玉玑子对其极为恭敬。那玉青龙,很可能便是由此阴魂交予他,再通过某些渠道献入宫中。”
西山古墓?强大的阴魂?
刘伯温眼中精光一闪。这绝非寻常鬼物,能炼制出玉青龙这等邪器,其生前绝非等闲,甚至可能也是精通术法之辈。是前朝遗留的怨魂?还是某些被归墟腐蚀控制的古老存在?
“继续监视古墓,但切勿轻举妄动。”刘伯温吩咐道,“同时,加派人手,调查这古墓的来历,以及那阴魂可能的身份。”
“是!”
就在刘伯温以为可以暂时专注于调查古墓之时,来自南京(应天府)的一道紧急密报,再次打乱了他的部署。
密报并非来自官方,而是源自南京紫金山下一座刚刚建成的“文成帝君庙”的庙祝——一位由承影司暗中发展的外围人员。
“三日前,有数名形迹可疑的游方僧人于帝君庙周围徘徊,似在勘测地形。昨夜子时,庙中值夜弟子忽闻地下传来异响,似有挖掘之声,循声查去,于庙基之下发现一处新掘的暗道,深不见底,阴风阵阵。弟子未敢深入,即刻封锁消息,上报。”
紫金山!那里正是九处被标记龙脉之一,而且是大明开国根基所在的龙脉!其重要性,远非秦岭可比!
有人在打紫金山龙脉的主意?而且是在文成帝君庙之下动手?这是挑衅,还是另有图谋?
刘伯温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紫金山龙脉若出事,动摇的将是整个大明的国本!
“墨羿,你亲自带一队精锐,即刻南下南京,查明紫金山暗道之事!玄玑道长,你随墨羿同去,负责勘测龙脉状况,若有异常,即刻处置!”
“那陛下这边……”玄玑子有些担忧。
“陛下有安魂香暂护,短期内应无大碍。且沈先生留守,足以监控玉青龙动向。”刘伯温决然道,“紫金山事关国本,不容有失!你二人速去速回!”
“是!”墨羿与玄玑子领命,立刻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外。
刘伯温独自立于殿中,目光再次投向灵图上南京紫金山的位置。敌人似乎加快了步伐,而且选择的目标一个比一个要害。秦岭之后是紫金山,那么下一个,又会是哪里?
他感到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收紧,而他自己,仿佛也成了这网中的一环。
“看来,是时候亲自去会一会那位……躲在古墓里的‘朋友’了。”刘伯温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他不能总是被动应对,必须掌握更多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