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石锤化作的齑粉,尚未完全飘落。
整个主殿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风似乎都停了,数千道目光凝固在擂台边缘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两根手指,轻描淡写,捏碎了一件下品灵器?
这真的是杂役弟子?这真的是那个传闻中的天漏之体废物?
荒谬!惊悚!难以置信!
高台之上,几位原本气度沉稳的长老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骇然与凝重。那白发长老瞳孔收缩,失声低语:“灵力内敛,举重若轻……这,这绝非炼气期所能为!”
擂台之上,赵明保持着双手虚握的下砸姿势,僵立如同石雕。他脸上的暴怒和疯狂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瞳孔涣散,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赖以逞威的灵器在他眼前化为飞灰,那种力量上的绝对碾压,彻底击碎了他的心神。
林雨嫣看都没再看赵明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一颗碍眼的石子。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踉跄站定的韩默身上。
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崩裂的虎口,苍白的脸色,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心疼。
她走上前,旁若无人地扶住韩默的手臂,一股精纯温和的灵力悄无声息地渡了过去,迅速抚平他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受损的经脉。
“我们回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韩默此刻也是心潮起伏,看着身旁少女平静的侧脸,再回想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喉咙有些发干。他知道她很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这已经不是开挂,这是直接把服务器管理员请来了!
他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准备走下擂台。
“站住!”
一声威严的冷喝响起,如同惊雷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开口的是高台上一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的中年长老,乃是戒律堂的孙长老。他脸色铁青,目光如电射向林雨嫣:“你是何人门下弟子?隐匿修为,扰乱小比,毁人灵器,该当何罪!”
强大的筑基威压如同山岳般朝着林雨嫣压迫而去,试图让她屈服。
然而,那足以让普通炼气弟子瘫软在地的威压,落在林雨嫣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扶着韩默,继续往擂台边缘走。
“放肆!”孙长老何曾受过如此无视,勃然大怒,身形一动,便要从高台上掠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白发长老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孙长老的肩膀。
“李师兄?”孙长老不解。
李长老(白发长老)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地看着林雨嫣的背影,传音道:“此女……深不可测。莫要轻举妄动。”
孙长老一愣,感受着李长老手上传来的凝重力道,再看那少女依旧云淡风轻的背影,心头也是一凛,强行压下了怒火。
林雨嫣扶着韩默,一步步走下擂台。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拦,无人敢出声。那些之前还带着嘲讽或怜悯的目光,此刻只剩下惊惧和茫然。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丹霞峰的小径尽头,广场上凝固的气氛才仿佛骤然解冻。
“轰!”
巨大的声浪猛地炸开,议论声、惊呼声、质疑声交织成一片。
“她到底是谁?!”
“两根手指捏碎灵器……我的天!”
“韩默……那个杂役,他怎么会认识这种怪物?”
“赵明完了,道心怕是都碎了……”
擂台上,赵明依旧僵立着,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眼神空洞,仿佛魂魄都已随着那裂石锤一同化为了飞灰。
高台上,几位长老面色各异,低声快速交流着。
“查!立刻去查那个女娃的底细!”
“还有那个韩默……一并查清!”
“此事,需立刻禀报掌门!”
丹霞峰,药圃木屋。
韩默坐在床上,看着林雨嫣动作熟练地替他清洗伤口,敷上一种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绿色药膏。药效极佳,火辣辣的刺痛感迅速消退。
屋内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许久,韩默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今天……谢谢。”
林雨嫣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柔和:“我说过,会护着你。”
“你那样暴露实力,会不会有麻烦?”韩默有些担忧。他虽然对修真界的规则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一个杂役弟子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绝对会引来顶层的关注和猜忌。
林雨嫣替他包扎好手上的伤,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麻烦?或许吧。但他们查不出什么。”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仿佛整个青峰山,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我的根脚,他们算不尽,看不透。”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云雾缭绕的山峦,背影竟透出几分孤高与寂寥,“这一世,我归来,只为一人。其余种种,皆是虚妄。若有人不识趣……”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淡漠,却让韩默心头微震。
他看着她纤细却仿佛能撑起天地的背影,忽然明白了。
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宗门规矩,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重生归来,唯一的目标,就是他。所有阻碍,在她眼中,恐怕都如同蝼蚁,随手可灭。
这认知,让他心情复杂。既有被如此偏执守护的动容,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压力。
“好好休息。”林雨嫣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温软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睥睨孤高的女帝只是幻觉,“这几日,可能会有些吵闹,不必理会。”
说完,她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韩默独自坐在屋里,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感受着体内比受伤前似乎更加精纯凝练的灵力,苦笑一声。
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但他知道,无论来的是什么,那个女孩,都会挡在他前面。
他这条咸鱼的躺平人生,看来是注定无法风平浪静了。
不过……好像,也不算太坏?
他躺倒在床上,望着屋顶,长长地、复杂地,吁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