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两岸的寒风越来越烈,像无数把冰刃刮过止戈卫的脸颊,连呼出的白气都能瞬间凝成霜花。苏角裹紧了身上的棉甲,却依旧挡不住刺骨的寒意——这已经是他们在芦苇丛中周旋的第七天,夜里的温度降到了零下,不少士兵的靴底冻成了硬块,手指连扣动弩箭扳机都变得困难,若再不能突围,就算不被匈奴发现,也会被活活冻死在这片芦苇荡里。
“将军,再等下去不是办法。”一名百夫长搓着冻得发紫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兄弟们的干粮快吃完了,夜里露营时,好几个人都冻得发起了高烧,再拖下去,非减员不可。”
苏角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围坐的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有的靠在马背上闭目养神,有的则用力揉搓着手臂,试图驱散寒意。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今晚就突破!咱们分三组行动,一组在前开路,清除匈奴的哨探;二组在中间,保护伤员和物资;三组断后,防止匈奴追击。利用夜色和芦苇掩护,尽量避开大股匈奴,直奔张掖方向。”
士兵们立刻精神起来,纷纷开始检查装备:有的给诸葛连弩上油,防止冻住;有的将拳刺绑紧,确保近身时能快速使用;还有的则把剩余的干粮分装,确保每个人都有足够的体力支撑到突破。就在众人忙碌时,一名负责侦查的止戈卫突然从芦苇丛中钻出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将军!匈奴人撤了!南岸的匈奴营地空了,只有烟尘往东边飘!”
“撤了?”苏角眉头一皱,心中满是警惕——匈奴人围困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撤退?他立刻起身,“走,去高处看看!”
几名士兵跟着苏角爬上河边的土坡,苏角接过望远镜,对准南岸望去——只见南岸的匈奴营地果然已空无一人,地上只留下散乱的篝火灰烬和丢弃的皮甲,远处的草原上,一道黑色的烟尘正朝着东方蔓延,显然是匈奴大军撤退的方向。而在烟尘的另一侧,另一道烟尘正朝着弱水方向疾驰而来,烟尘中隐约能看到玄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是秦军的旗帜!”一名士兵突然大喊,声音里满是激动,“我看到‘秦’字旗了!是援军!”
苏角赶紧调整望远镜焦距,果然,那道烟尘中,玄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旗帜上的金色“秦”字格外醒目,至少有数千人的规模,正朝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更远处,这支援军还在追击一小队匈奴骑兵,马蹄声震天动地,连弱水的河面都似被震得微微颤动。
“援军来了!真的是援军!”士兵们欢呼起来,疲惫与寒冷仿佛瞬间被驱散,有人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他们终于等到了希望。
“所有人集合!跟我上去帮忙!”苏角一声令下,几百名止戈卫立刻翻身上马,朝着援军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们虽已疲惫不堪,却依旧保持着精锐的姿态,马蹄踏过结冰的河面,溅起细碎的冰渣,很快便与援军汇合。
“前面可是苏角将军?”援军队伍中,一名身着副将铠甲的将领高声喊道,正是夏侯婴麾下的校尉。
“正是!”苏角勒住马缰,“你们是夏侯婴将军的部队?”
“正是!夏侯将军就在后面!”校尉话音刚落,一支骑兵队伍便从后方赶来,为首的将领身材魁梧,正是张掖郡守夏侯婴。他看到苏角,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苏将军!可算找到你们了!太子殿下在张掖都快急坏了!”
苏角也翻身下马,紧紧握住夏侯婴的手,声音带着激动:“夏侯将军,冒顿的首级……安全吗?之前派去送首级的斥候,可有消息?”
夏侯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首级早就安全送到张掖了!斥候三天前就到了,我接到消息后立刻率军赶来,路上正好遇到这队匈奴哨探,本想抓几个俘虏问问你们的下落,没想到正好遇上你们!”
说话间,那队被追击的匈奴骑兵已被两面夹击——秦军援军在前,止戈卫在后,匈奴人本就人数不多(不到百人),又毫无防备,很快便溃不成军。有的匈奴兵试图突围,却被诸葛弩射倒;有的则干脆下马投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脸上满是恐惧。不到一刻钟,这队匈奴兵便死的死、降的降,再也没有反抗之力。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夏侯婴对苏角说道,“咱们尽快返回张掖,太子殿下还在那里等着你们呢!”
苏角点点头,立刻召集止戈卫,与夏侯婴的援军汇合,朝着张掖郡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止戈卫们终于卸下了连日的疲惫,士兵们有说有笑,有的向援军士兵打听张掖的情况,有的则兴奋地讲述着之前偷袭单于庭、斩杀冒顿的经历,玄色的队伍在草原上绵延数里,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张掖郡的郡守府内,扶苏正焦躁地踱步。他已经在张掖等了三天,每天都派人去弱水方向侦查,却始终没有苏角等人的消息。桌上的茶水换了好几遍,早已凉透,可他连一口都没喝。
“殿下,斥候回来了!”一名亲兵快步走进府内,声音带着兴奋,“夏侯婴将军率军回来了!苏角将军的止戈卫也安全抵达,正在城外休整!还有,冒顿的首级已经送到,正在驿馆妥善保管!”
“太好了!”扶苏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他立刻说道:“快!备马!我去城外迎接他们!”
亲兵刚要去备马,扶苏又想起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对了,苏角回来了,那赵佗和李信呢?他们的队伍可有消息?”
亲兵愣了一下,低声说道:“暂时还没有……夏侯将军派人打听了,止戈卫分三路撤退,苏将军是西路,赵将军走北路,李将军走东路,目前只有苏将军的队伍抵达。”
扶苏沉默片刻,心中掠过一丝担忧——赵佗和李信的队伍会不会遇到了危险?可他很快便压下了这念头,对着亲兵说道:“先不管这些,先把冒顿的首级快马送回咸阳,向陛下报功!另外,准备好酒肉,好好犒劳苏角和止戈卫的兄弟们,他们辛苦了。”
亲兵领命而去,扶苏快步走出郡守府,翻身上马,朝着城外疾驰而去。他迫切地想见到苏角,想听听他们这一路的经历,更想确认冒顿的首级是否真的完好——这颗首级,不仅是漠北之战胜利的象征,更是震慑匈奴、安定大秦边境的关键。
而在千里之外的匈奴王庭,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头曼单于率领着溃败的残兵,狼狈地回到了单于庭——曾经繁华的王庭如今一片狼藉,不少帐篷还残留着被火烧过的痕迹,地面上散落着武器和尸体,只有中央的主帐依旧完好无损,这让头曼心中满是疑惑。
“不是说大营被秦军烧了吗?怎么主帐会完好无损?”头曼勒住马缰,脸色阴沉地问身边的留守官员。
留守官员战战兢兢地回答:“单于……秦军偷袭时,确实烧了不少帐篷,可主帐不知为何,只是被砍破了几处,并没有被烧毁……”
头曼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快步走进主帐。刚一踏入帐内,他的目光便被帐中央悬挂的一面旗帜吸引——那是一面玄色的旗帜,中央用秦篆和匈奴文两种文字写着八个大字:“犯强秦者虽远必诛”!
“噗——”头曼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他伸出手指着那面旗帜,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秦……秦军!竟敢在我的主帐挂这种旗子!我要杀了扶苏!我要踏平大秦!”
身边的将领赶紧上前扶住他,生怕他气晕过去。头曼推开将领,一把扯下那面旗帜,狠狠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踏,眼中满是疯狂的仇恨:“扶苏!止戈卫!我匈奴与你们不死不休!待我重整兵力,定要率军南下,将你们挫骨扬灰!”
帐外的寒风卷着雪粒吹进帐内,吹动着地上的旗帜,那八个字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头曼的挫败。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单于,如今只剩下满腔的愤怒与不甘,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漠北之战的惨败,冒顿的身死,秦军的威慑,早已让匈奴的根基动摇,而这面旗帜,更成了压在头曼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匈奴与大秦之间,早已不是势均力敌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