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公元四年冬末,楼兰国境内的一处驿站外,寒风卷着细沙掠过戈壁,陈平使团的六百余人正在此休整。驿站是新修的土坯房,驿卒端来的热粥驱散了旅途的疲惫。陈平坐在驿站的案前,手中握着扶苏寄来的密信——信中详细描述了咸阳码头的水力起重机,还有配套的集装箱与竹轨,字里行间满是对西域推广的期待。
“疏勒、车师……怕是用不了这水力起重机。”陈平对着桌上的舆图轻叹,指尖划过疏勒与车师的位置——两地虽有河流,却水量不足,且季节性断流,根本支撑不起水轮的持续运转;焉耆虽有博斯腾湖,水力条件充足,可其地处天山南麓,并非丝路主干道,贸易量有限,建起重机反而浪费。
他提笔在楮纸上写下回复,字迹工整却难掩思索:“太子殿下钧鉴:疏勒、车师两地水力匮乏,焉耆虽有水却非贸易枢纽,水力起重机暂难推广。臣沿途思索,若机械能脱离水力、人力、畜力驱动,仅凭自身便能运转,或许方能在西域普及……”写到此处,陈平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他虽不知这种“机械”该如何造,却隐约觉得这是未来的方向,便接着写道,“此事待臣返回咸阳,再与天工阁工匠细商,或能寻得突破。”
写完信,陈平将其交给亲信斥候,叮嘱道:“务必尽快送回咸阳,若太子有回信,可沿楼兰至咸阳的商路追赶使团。”斥候领命离去后,陈平望着窗外整装待发的队伍,对李信道:“按计划,咱们经楼兰返回关中,正好考察太子安排的楼兰贸易中心,看看建设进度。”
李信点头,转身去召集队伍。不多时,玄色的队伍便离开了驿站,朝着楼兰王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戈壁上的马蹄印,很快便被风沙轻轻覆盖。
与此同时,河套平原的“塞北屯垦军”安置点,却是一派热闹景象。冬日的暖阳洒在刚建好的红砖房前,蒙恬身着重甲,站在高处的土台上,望着远处蜿蜒而来的队伍——那是从关中、韩魏之地迁来的军属,男女老幼背着行囊,牵着牛羊,脸上带着对新生活的期待。
“将军!关中的军属到了!共三百二十户,一千一百余人!”一名吏员快步上前禀报,手中捧着户籍册。
蒙恬点头,示意吏员引导军属前往分配的土地:“每户分良田一百亩,农具(曲辕犁、锄头)各一套,先住进临时的红砖房,开春后再盖水泥房。”
吏员领命而去,刚走不久,又有一名斥候来报:“将军!巴蜀与赵地的军属也快到了,预计明日抵达;还有……齐地来的军属,竟有五百余户,两千三百余人,比其他地区的总和还多!”
“齐地竟有这么多人?”蒙恬有些惊讶,快步走下土台,翻看齐地的户籍册——册上记录的多是“无地官兵家属”,有的是齐国旧贵族后裔,因土地被收回而无以为生;有的是普通士兵家属,在齐地无田可种,听闻河套分地,便主动报名前来。
“原来如此。”蒙恬恍然大悟,齐地自归入大秦后,土地重新分配,不少无地的官兵与百姓一直没有生计,河套屯垦军“分地定居”的政策,正好击中了他们的需求。“传我命令,为齐地军属多准备五十间临时房,明日他们到后,优先分配靠近水源的良田,再派工匠给他们搭建暖炕,免得冬日受冻。”
安置点内,已有军属开始整理土地,有的在翻耕冻土,有的在修补农具,还有孩童在红砖房旁追逐嬉戏。一名来自齐地的老妇人,摸着分到的曲辕犁,眼中满是激动:“以前在齐地,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如今在河套能有一百亩田,还能和儿子一起生活,真是托了大秦的福!”
蒙恬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扶苏推行的屯垦军政策,不仅能稳固边防,还能安置无地百姓,一举两得。他转身对身旁的副将道:“尽快统计所有军属的人数与技能,会种田的分去屯田营,会养马的调去牧监,会打铁的送进工曹,让每个人都能发挥用处。”
而此时的咸阳天工阁,正上演着一场“颠覆认知”的技术培训。天工阁的大院内,挤满了来自医家与农家的人员——农家多是白发苍苍的老匠人,手中握着世代相传的农具;医家则有郎中、采药人,背着药箱,眼中满是期待。他们都是扶苏按承诺选出的,将前往楚地、南越、百越担任农官与医官,此刻正等着学习新的技艺。
“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兑现之前的承诺——教大家能让庄稼增产、让百姓少受病痛的本事。”扶苏站在高台之上,身后的木架上挂着数十张楮纸图纸,分别画着农具、作物、医疗器械的样式。“先从农家的技艺说起。”
他招手让一名天工阁工匠抬来一个玻璃的“温度计”——这是按扶苏的设计打造的,管内装着水银,刻度标注着“0至100度”。“大家种庄稼,最怕种子带病菌,长出的苗会病死。今日教大家‘温汤浸种’——用55度的温水浸泡种子半个时辰,既能杀死病菌,又不会伤芽。”
扶苏让人端来一盆热水,将温度计放入其中,水银柱缓缓上升至55度:“就按这个刻度来,以后大家去了南方,不管种水稻还是粟米,都能用这个法子。”台下的农家老匠人凑上前细看,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这‘温度计’真能准吗?万一水温高了,种子不就废了?”
“大家可以先试。”扶苏让人拿来粟米种子,分成两份,一份用温汤浸泡,一份不用,“等开春种下,大家就能看到,浸过的种子发芽率更高,长得更壮。”
接着,扶苏又讲解“杂交技术”:“咱们选两种粟米,一种抗病强但产量低,一种产量高但容易生病,把它们隔行种在田里,开花时用毛比把高产粟米的花粉,刷到抗病粟米的花上,结出的种子,种出来的粟米既能抗病,产量又高。”他让工匠展开一张杂交示意图,图文并茂,台下的农家人员纷纷点头,有人立刻掏出楮纸记录,生怕遗漏。
从“桑基鱼塘”(池塘养鱼,塘边种桑,桑叶喂蚕,蚕粪喂鱼)到“嫁接技术”(把优质果树的枝条接到普通果树上,结出好果子),从“灯光诱杀害虫”到“石灰消毒土壤”,扶苏一一讲解,每个技术都配上实物或图纸,还安排工匠演示,农家人员听得入迷,不时发出惊叹——这些方法,比他们世代相传的经验,更科学、更有效。
农家培训结束后,轮到医家。扶苏让人抬来一个“单耳听诊器”——用铜管制成,一端贴在胸口,一端贴在耳边,能听到心跳声。“大家看病,以前靠摸脉,现在用这个,能听到病人心脏的声音,判断病情。”他让一名医官上台演示,医官将听诊器贴在自己胸口,顿时惊讶道:“能听到心跳!跳得很清楚!”
“还有‘高温蒸汽消毒’。”扶苏指着一口沸腾的铁锅,锅中放着剪刀、镊子,“医疗器械用蒸汽煮半个时辰,能杀死上面的病菌,病人用的时候就不会感染。”他又展示“病例卡”,上面画着表格,记录病人的姓名、症状、用药情况:“每个病人都要记下来,下次复诊时就能知道之前的病情,不会开错药。”
从“植物药效提取”(用酒浸泡除虫葵,制成杀虫药),从“对照组实验”(两种药分别给病人用,看哪种有效)到“中药丸剂”(把药材磨成粉,用蜂蜜制成丸,方便服用),每个医学技术都让医家人员耳目一新。一名老郎中捧着病例卡,激动地说:“有了这个,就算病人换了地方,其他郎中也能接着治病,真是太好了!”
培训持续了整整三日,结束时,医家与农家人员都捧着厚厚的笔记与图纸,眼中满是信心。扶苏看着他们,笑着道:“这些技艺,还要靠大家带到楚地、南越、百越,教给当地百姓。以后天工阁会派工匠跟着你们,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回来问。”
“谢太子殿下!”众人齐声行礼,声音洪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夕阳西下,天工阁的余晖中,医家与农家人员陆续离去,他们将带着这些“颠覆性”的技艺,前往南方,为大秦的农业与医疗,开辟新的天地。而扶苏站在高台上,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明白——这些技术,不仅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更能让大秦的根基,扎得更深、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