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乃踩着最后一片落叶走出林子时，天边已经泛起暖黄的光。山道两侧的树影被拉得细长，风也变得温和了些。她低头看了眼袖口，那枚收进袋子里的骨片还在，边缘微微发凉。
斑走在前头，脚步比刚才稳了许多。他没再说话，但也没有加快速度甩开她，反而时不时放慢半步，像是在等什么人跟上来。
“你家的门卫最近松懈了。”千乃忽然开口，“刚才进来的时候，连个查哨的都没看见。”
斑侧头扫她一眼，“你不是刚从后山密道出来的？那是禁地，本来就不归他们管。”
“可我明明走的是正门。”她笑了笑，“是你带偏路了。”
他喉结动了下，没反驳，只道：“那边安静，没人打扰。”
两人穿过一片低矮的石墙，眼前豁然开阔。宇智波族地的训练场就在前方，几组年轻忍者正在对练，木桩上的刀痕新旧交错，沙地上还留着未散的查克拉余波。
千乃正想告辞，一道声音从场中传来。
“哟，这不是那位‘日向圣女’吗？怎么，又来我们宇智波的地盘蹭饭了？”
说话的是个戴护额的少年，年纪不大，写轮眼刚开启不久，瞳孔里还带着一丝兴奋未褪的红光。他收起结印的手势，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同伴。
千乃停下脚步，神色未变。这种话她听过太多次了，早就不放在心上。
“听说你这几天和斑大人一起？”少年语气轻佻，“是不是全靠他保护你？毕竟你们日向家的白眼，也就远距离看着厉害点，真打起来……嘿嘿。”
旁边有人笑出声。
斑原本站在一旁，目光冷淡地看着场中收尾的训练。此刻却缓缓转过身，眼神直直落在那少年脸上。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少年笑容僵住，还想强撑着抬头，可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有双眼睛从深处盯住了他，让他头皮发麻，脚底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你说谁是靠别人活着的？”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少年嘴唇动了动，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在你眼里只是个靠血继限界的弱者？”斑往前一步，红瞳中的三勾玉缓缓旋转，“那你试试看，能不能接下她一掌。”
“斑大人！”另一名围观的忍者忍不住出声，“他是旁系子弟，不懂事，您别——”
“我不罚他。”斑打断，“但我警告你。”他盯着那少年，语气沉下去，“她是我的伙伴，谁再当面不敬，我不介意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写轮眼幻术。”
少年脸色发白，终于低下头，踉跄着后退几步，转身跑了。
场边一片寂静。其他人也不敢多留，纷纷收拾东西离开。
千乃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斑的背影。阳光照在他肩上，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不像从前那样总是孤零零地站在高处，而是实实在在地挡在了她前面。
“你没必要替我出头。”她轻声说。
斑转过身，眉头微皱，“你觉得我是为了你？”
“不是吗？”
“我只是不想族里有人败坏风气。”他别开视线，“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连对手的实力都看不清就敢开口，丢的是整个宇智波的脸。”
千乃眨了眨眼，随即笑了，“哦——原来你是为家族声誉着想啊。”
“嗯。”他点头，一本正经。
她也没拆穿，只是把袖子里那颗油纸包着的团子摸出来，递过去，“那作为对你维护族群秩序的奖励，给你。”
斑瞥了一眼，没伸手，“你不是说备用的？万一路上饿了怎么办。”
“我现在不饿。”她把手往前一送，“再推辞我就收回了。”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却没有立刻放进怀里，而是捏在手里，指尖轻轻摩挲着油纸的折角。
“其实。”千乃忽然说，“刚才那人说得也没全错，我确实依赖白眼的能力，就像你依赖写轮眼一样，区别在于，我们都知道怎么把它用到极致。”
斑抬眼看她。
“你不也只是个会开眼的普通忍者吗？”她笑着继续，“可你现在站在这里，没人敢直呼其名，更别说挑衅，为什么？因为你让力量有了分量。”
斑沉默片刻，低声说：“你那天在洞里，用柔拳切断封印纹路的样子……确实不像只靠眼睛的人。”
“所以啊。”她靠近一步，压低声音，“下次有人质疑我，你可以不用吓唬他，直接告诉他，我和你并肩作战过，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斑嘴角动了动，没说话，但眼神松了些。
远处传来钟声，是族地傍晚例行集会的信号。几名年长的宇智波成员从主屋方向走来，见到两人站在训练场边，略显意外，但也没多问，只点头示意便离开了。
“你要回去了？”斑问。
“本来打算走的。”千乃环顾四周，“不过现在有点不想动了。你们这儿的茶棚今天不开张？”
“东边凉亭有热水。”他转身，“顺路，我带你过去。”
两人并肩走向训练场东侧的小亭子。木质结构简单，但打扫得很干净，桌上还摆着一套备用茶具。斑动作利落地烧水、洗杯，手法熟练得不像个常年在外征战的人。
“你经常来这儿休息？”千乃坐下。
“偶尔。”他倒好一杯，递给她，“柱间以前总拉着我在这一块练木遁，吵得头疼，后来我就躲到这里。”
“所以他不知道这地方？”
“他知道。”斑冷笑，“但他进不来。我设了个小结界，只有我能解开。”
千乃挑眉，“这么防着他？”
“那家伙热情过头。”他顿了顿，“而且这里……比较安静。”
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两人的轮廓。千乃捧着杯子，感受着热度透过瓷壁传到掌心。她看着斑低垂的眼睫，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人曾经谁都不信，连亲人都小心翼翼地藏起情绪，生怕被看出软弱。而现在，他会因为她留下一颗团子而追问，会在别人贬低她时第一时间站出来，甚至愿意带她走进自己少有人知的角落。
不是因为命令，也不是因为契约。
是因为他在乎。
“斑。”她忽然叫他名字。
“嗯？”
“谢谢你刚才那样说。”
“说什么？”
“说我是你的伙伴。”
他手一顿，差点打翻茶壶。稳住后，清了清嗓子，“……我说过那种话？”
“你还用了写轮眼吓人呢。”她笑，“挺像那么回事的。”
“那是他该受的。”他避开她的视线，“宇智波内部也不能乱说话。”
千乃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
风吹过亭角，掀起一片樱花。斑坐在对面，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那颗油纸团子打转。他的坐姿依旧挺直，神情冷峻，可整个人的气息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拒人千里。
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夹杂着母亲呼唤吃饭的声音。炊烟从各家屋顶升起，整片族地笼罩在一种少见的安宁之中。
千乃放下茶杯，正准备起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斑大人！”一名年轻忍者匆匆跑来，脸色紧张，“北区巡逻队发现异常查克拉波动，疑似外来渗透，队长请您立刻过去！”
斑立刻站起身，眼神恢复凌厉。
千乃也跟着站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了句：“先去看看情况。”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朝北区走去。斑走在前头，步伐坚定，袖口下的手却悄悄往后伸了些，像是要抓住什么。
千乃注意到了，却没有靠近。
直到拐过一条巷口，他终于回头，朝她伸出手。
不是拉，也不是拽。
就是平平地摊在那儿，等着她自己放上去。
她望着那只手，停顿一秒，然后轻轻将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
他的手指立刻收拢，握紧。
掌心温热，力道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