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瓦片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一滴一滴砸在屋檐下的石板上。千乃没进屋，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苦无，掌心朝内，一遍遍推出去又收回。动作很轻，几乎没带风，但她每次出手前都会停半秒，像是在等什么。
玄从屋里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站在门边看了会儿，没出声。她手腕上的符纸还贴着，边缘已经有点发毛，但没掉。她没发现他来了，还在练。
他走过去，蹲下，手搭在她肩上。她猛地一收手，苦无差点脱出，反应快得不像三岁孩子。
“还没睡？”他问。
“在想动作。”她说，声音很稳，“推手要短，不能贪多。打完就退，不能停。”
玄点点头，把苦无接过来，放回她腰侧的小布袋里。“现在不是练的时候。我来教你点别的。”
她抬头看他。
“你刚才练的是形，但没用对地方。”他说，“自保不是为了打赢，是让你活下来。所以第一件事——护住自己最怕被伤的地方。”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空地，示意她跟上。
“不是全身护盾，太耗查克拉。”他指了指自己脖子、胸口、小腹，“这三处，断了就死。你要学会，只护这里。”
他运起查克拉，皮肤表面泛起微弱白光，三处要害瞬间凝出薄层防护，几乎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空气有点颤。
“你看。”他拍了拍胸口，“不是硬挡，是提前布一层。敌人打来，查克拉自己会震一下，提醒你。”
千乃盯着那三处，白眼不自觉开了条缝。她看见他体内查克拉流动变快，集中在那几个点，像水流绕开石头。
“我能试试吗？”她问。
“试。”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掌心微热。她没全放查克拉，而是压着，一点点往脖子、心口、腹部送。第一次，查克拉散了，喉咙发紧。第二次，她改了节奏，三处同时发力，白光一闪，稳住了。
玄伸手在她胸口轻点一下。有震感。
“不错。”他说，“比我想的快。”
她睁开眼，没说话，但眼神亮了点。
“第二件事。”他退后一步，“反击。”
“不是打倒人，是打断他动作。”他抬起手臂，做出攻击姿势，“比如他要打你头，你不能等他落手。你要在他抬臂到一半时，推他手腕或肋下，让他偏一下。哪怕只偏半寸，你也多了两步退路。”
他让她站对面，模拟一次进攻。她照做，出手推他手腕。力道太小，没推动。
“不是靠力气。”他说，“是时机。你要在他发力最前那一瞬出手，像踩点。”
她想了想，闭上眼。再睁眼时，白眼微启，能看清他肌肉绷紧的节奏。
他再次抬手，刚动肩，她就出手。掌心贴上他手腕内侧，查克拉一震，他手臂偏了半寸。
玄没躲，也没加力，就让她推。
“再来。”他说。
第三次，她没等他抬手，就在他肩部肌肉刚颤时出掌。又中。
第四次，他换方向，攻肋。她退半步，反手推他肘窝，动作比前几次快。
玄收手，看了她一会儿。
“你不是在学。”他说，“你是在拆。”
她没应，低头看自己手。掌心有点红，是查克拉运多了。
“我给你个东西。”他从忍具包里拿出一张符纸，比上一张厚些，边角整齐，“这是查克拉警报符，认你一次。贴上就别撕，掉了得我重新激活。”
她伸手接过，符纸有点温，不像上次那么凉。
“它不报警，也不响。”他说，“只会在你手腕发烫。十米内有陌生查克拉，它就热一下。夜里更灵，能到十五米。”
她未多问，径直将符纸贴于左手腕内侧。皮肤碰上去那刻，符纸轻轻一跳，然后静了。
“好了。”她说。
玄看着她贴符的位置，是内侧靠脉门的地方，最不容易蹭到。
“你贴得很准。”他说。
“这里最稳。”她握了握拳，“不会掉。”
他点头，从怀里又掏出一张小图，折成巴掌大，递给她。“这是警报符的感应范围示意图。红圈是十米，黄圈是十五米。你晚上睡不着，可以看看。”
她接过，没打开，直接塞进衣服内袋。
“如果我感觉到呢？”她抬头，“该怎么办？”
“先藏。”他说，“别出声，别亮白眼。找个角落，贴墙，别让影子露出去。然后发信号——敲三下地板，短长短，是我们家的暗号。族里巡逻的人会来。”
她记下了，没重复，但嘴唇动了半下。
“你不用战斗。”他说，“你只需要活到我们回来。”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符纸。它现在是凉的。
“我会等。”她说，“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进家门。”
玄蹲下，和她平视。他伸手，把她右手拿起来，看她掌心的红痕。
“你今天缠的绷带，我用了。”他说，“很牢，没松。”
她没动。
“你做的药，我也带了。”他顿了顿，“还有你写的笔记，我看过了。”
她睫毛颤了下。
“我不怕你不够强。”他说，“只怕你太早背负太多。”
她没抬头，但手指慢慢合拢，把掌心的红痕压住。
“你们会回来。”她说，“所以我不用背负。”
玄看着她，很久，才伸手摸了摸她头。这一下，比平时重。
“好。”他说，“我们一定回来。”
她点头，转身走向训练桩。桩子还在，掌印没散。她站定，摆出柔拳起手式，掌心朝前，呼吸放慢。
玄没拦她。
她推了一掌，动作很轻，但查克拉集中在掌根，打出瞬间震了一下空气。
又一掌，这次是模拟推手反击，打向虚空中的手腕位置。
第三掌，她退半步，再推，打肋。
三遍，一遍比一遍稳。
她停下，低头看自己手。掌心的红已经淡了。
玄走过去，从忍具包里拿出一小卷绷带，灰白色，边角整齐，是新的。
“这个。”他递给她，“明早我走时用。你要是还想练，可以拿这个缠。”
她接过，没说话，坐到石台上，把绷带铺开。
她开始缠。左手捏头，右手一圈圈绕。第一圈还是歪，她拆了。
第二次，她用查克拉稳住指尖，动作慢下来。一圈压一圈，从指尖到掌心，再到手腕内侧，最后打结固定。
她握了握拳，试松紧。不太舒服，但能发力。
她再次站定，轻推三掌，似是在回忆玄教过的柔拳技巧。
她轻声呢喃，我帮爸爸缠了，他便不会受伤。
声音很轻，像是说给绷带听的。
玄没应，只是看着她手上的绷带。歪是歪了点，但每一圈都实，掌心还加了层厚的。
他伸手，把她手拿起来，一圈圈解开。动作很慢，像在数每一圈的纹路。
解完，他把绷带收好，放进她手心。
“明天。”他说，“你送我们到门口。”
她点头。
他转身回屋，走到门口，又停下。
“千乃。”
“嗯？”
“你刚才那三掌。”他说，“记住了。”
她没说话，但手攥紧了那卷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