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训练室门槛时，千乃已经坐在垫子上。
她手里拿着那本薄册子，笔尖悬在纸面，正在重画昨天记下的查克拉路径图。肩到肘那段她用红点标了三次，线条比其他部分细了一圈。笔尖顿了顿，她在旁边写：“滞涩非阻塞，似有外压。”
门吱呀一声推开，玄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卷灰布。
他没说话，把布放在她旁边，坐下来，伸手把她的右手抬起来，掌心朝上。
“今天推手。”他说，“不是推空气，也不是推木牌。是推我。”
她点头，笔收进袖口。
玄开始解那卷布，一层层展开，是裁得整齐的软棉布，透气，不吸汗，他先缠住她手掌根，绕过虎口，再一圈圈裹住五指，只留指尖露在外面。布缠得紧，但不影响关节活动。
“柔拳不用蛮力。”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掌心，“查克拉从掌心出，不是从胳膊推。你昨天能引动，说明路通了。现在要学怎么送出去。”
他另一只手搭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压。
千乃立刻感觉到一股阻力，像墙一样堵在她掌前。
“推。”他说。
她试着把查克拉往前送。胸口那股熟悉的“水流”顺着经络往下走，到肩膀时，她刻意放缓，绕开昨天标记的滞涩段，查克拉流到手掌，她掌心一吐，用力往前顶。
玄的手纹丝不动。
她又试了一次，这次加了速，查克拉冲得急，结果在掌根处一卡，整条手臂震了一下，指尖发麻。
“停。”玄松开手，“你不是在推，是在撞。”
她喘了口气，没说话。
“查克拉输出要匀，要稳。”他重新调整她手掌的角度，拇指微微外翻，“像倒水，不是泼。你昨天记路径，记对了，但记了不用，等于白记。”
她闭眼，脑子里过了一遍那张图。肩肘那段滞涩，不是因为窄，而是因为玄的查克拉压在那里。她昨天感知到的外压，原来是他在控力。
“再来。”她说。
这次她没急着送查克拉。先用意识探出去，顺着两人手掌交叠的位置，往玄那边延伸。他的查克拉在掌心形成一层薄膜，均匀，稳定，像结了冰的湖面。
她试着用指尖去碰那层膜。
膜没破，但微微凹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她把查克拉推出去，像一缕蒸汽，轻轻贴着那层膜滑进去。
玄的手掌动了。
往后退了半寸。
他没说话，但掌心的查克拉膜收得更紧了。
“不错。”他说，“但还是急。你一感觉到空隙就冲，等于把自己搭进去。柔拳不是抢，是等。”
她睁开眼：“等什么？”
“等他松劲。”玄重新把手放回来，“人的力道，再稳也有起伏。三息一次，掌心会松一次。你得在那一下松里，送进去。”
她点头。
两人再次对掌。
她闭眼，不再看，也不再用意识强推。只守在掌心，等。
一息。
两息。
到第三息，她感觉到玄掌心那层膜微微一软，像冰面裂了道缝。
她没动。
等那裂缝扩了半瞬，才把查克拉送进去，不是一股，是一线，细得像针，顺着裂缝钻进去，然后轻轻一撑。
玄的手掌又退了半寸。
这次他没立刻推回来。
“第三次。”他说，“这次我加力。”
他掌心一沉，查克拉压力翻倍，像一块石头压下来。
千乃的手被压得往下沉，棉布边缘开始发潮，是汗渗出来了。
她没硬顶，而是把查克拉收回来，缩到掌根，像退潮。
玄的力道跟着压下来。
就在他力道落定的瞬间，她忽然把左肩往后一撤，右手跟着松了一寸。
玄的力道扑了个空，往前一倾。
她就在这一倾的刹那，把查克拉推出去，不是直推，是斜推，像水往低处流，顺着玄力道的边缘滑进去，一顶。
玄的手掌翻了。
他没站稳，后退半步，才重新控住平衡。
他看着她，眼神有点沉。
“你怎么知道我会往前倾？”
“你加力时，右脚往前挪了半寸。”她说，“重心前移，力道就撑不住后撤。你一压到底，反而最容易松。”
玄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下。
“你妈说得对，你这脑子，不是小孩的。”
他重新站定，把手伸出来。
“再来。”
这一轮，他不再说话，只一次次加力、变节奏、突然松劲又猛压。
千乃一开始还能稳住，到第五次，双臂已经开始发抖，棉布全湿了，贴在皮肤上发黏。她掌心的查克拉输出开始不稳，有几次刚找到空隙，手就抖得送不出去。
“停。”玄说，“手。”
她抬起手，指尖发红，掌心有两道浅浅的压痕，是棉布勒的。
玄解开布，看了看，又摸了摸她手腕的脉动。
“查克拉没断。”他说，“但胳膊撑不住。你脑子快，身体跟不上。”
她喘着气，点头。
“回去睡一觉。”他说，“下午再来。”
她没动。
“我还能练。”
“你练的是推手，不是熬时间。”他把棉布卷好，塞进她手里，“回去，换衣服，吃饭，睡一个时辰。不然下午练不出东西。”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终于站起来。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
“爸。”
玄抬头。
“下午，我能带新的笔记本来吗？”
“记什么？”
“你每次加力前，右脚的移动幅度，还有掌心查克拉波动的间隔。”
玄顿了顿。
“你记这些，干什么？”
“找出规律。”她说，“人再稳，动作也有惯性。你加力前，总会先调重心。我记下来，就能预判。”
玄看着她，没说话。
几秒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炭笔，递给她。
“用这个。”他说，“纸太薄，写多了破。”
她接过，转身出门。
午后阳光正烈，她走在回廊上，手里攥着那卷湿布和炭笔。
房间里，她换了干爽的衣裳，把湿布摊在窗台上晾。翻开新本子，第一页空白。
她没急着写，而是先闭眼，把上午的五次对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每一次玄的重心移动，掌力变化，她都拆成三段：预备、施压、回落。
然后她睁开眼，拿起炭笔，在纸上画了五个小格。
第一格：右脚前移0.5寸，查克拉压强提升30%，持续两息。
第二格：掌心膜波动周期从3息变为2.5息，松劲点提前。
第三格：施压前左肩微沉，为卸反作用力。
她一条条写下去，写到第五格时，笔尖一顿。
第五次，玄在施压前，右手小指抽了一下。
不是动作，是神经反射。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他想藏，是身体在提醒他——力道要变了。
她把这一条单独圈出来，写在页边：“小指抽动=变招前兆。”
合上本子时，窗外的风刚好吹进来，把湿布掀了一下。
她站起来，往训练室走。
玄已经在了。
他站在垫子中央，手背在身后。
“准备好了？”他问。
她点头，把本子放在墙角，走过去。
两人再次对掌。
这一次，她没等他加力。
在他右脚刚离地的瞬间，她掌心一松，后撤半寸。
玄的力道还没出来，她已经让了空。
他一愣。
就在他微怔的刹那，她把查克拉送出去，不是推，是滑，像蛇贴着地面游进去，顺着他的力道边缘，轻轻一顶。
玄的手掌翻了。
他没退，反而笑了。
“你记动作？”他问。
“记细节。”她说。
“包括我小指抽？”
她点头。
玄看着她，掌心重新放平。
“再来。”他说，“这次，我不让你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