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熹微,肃杀之气已弥漫于群山之间。刘忠面色冷峻,将麾下人手与临时征召的低阶散修,如棋子般分作数队。
各队依照预先划定的区域,呈扇形散开,如同巨兽缓缓张开的利爪,严严实实地箍住了那片邪修出没的阴森山脉。命令既下,低阶散修们便被驱赶着,如同投入深林的饵食,从外围向内步步推进,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大网,正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息,向着山脉深处寸寸收紧。
刘成所领的一队,负责北侧山域。林牧、黄蛮、李乾三人混杂于十余名神情惶恐的散修之中。起初,这些被强行裹挟的散修仗着人多势众,又见刘家修士坐镇后方,尚能强自镇定,互相壮胆,只道那藏匿的邪修摄于威势不敢露面。然而,这脆弱的心理防线,在前行未久后便骤然崩塌!
一声闷哼,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走在最前方探路的一名练气一层散修,甚至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已悄无声息地横尸于枯枝败叶之间。一股阴冷、带着腥甜气息的灵力波动,如同水纹般清晰地从前方的密林中扩散开来,激得众人心头一凛,汗毛倒竖。
后方的刘成感应到波动,眼皮却都未抬一下,仿佛死去的不过是一只蝼蚁。在他眼中,这些修为低微的散修本就是用来趟雷、示警的消耗品,命如草芥,死不足惜。
他冰冷的目光在队伍中逡巡,最终定格在林牧身上—林牧拥有飞剑,自保能力强,正适合去查看。
“林牧,你去看看。”刘成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这第一个露头的邪修,正是绝佳的试金石。若能成事,倒也算个助力,允他分润些蝇头小利也无妨;若是不堪一击,不死也得重伤,方便后续的驱使。。
林牧对上刘成的视线,心中雪亮。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沉声应道:“是。”随即身形一动,如离弦之箭般掠向前方事发之地。
抵达时,场面一片狼藉。那名惨死的散修仰面朝天,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脖颈处一个焦黑的指洞,正汩汩冒着血沫,周身气血竟似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灰败。另外两名同行的散修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回逃窜,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而始作俑者,一名身着破烂黑袍、面容枯槁的邪修,正盘膝坐于尸体旁。他双手结着一个诡异而血腥的印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猩红血气,正从死者七窍与伤口中被强行抽离,汇聚于他掌心,形成一个不断旋转、散发着浓烈腥气的血珠。
那邪修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周身灵力波动剧烈而驳杂,癫狂之色溢于言表,显然神智已被这速成的邪功侵蚀得混乱不堪。
林牧屏息凝神,隐于树后,锐利的目光洞悉着一切。《血煞功》!他心中了然。此等邪术,以修士精血为引,强行榨取生命本源,纵然只是练气一层修士那被灵气滋养过的气血,其效力也远超百名凡夫俗子。
对于邪修而言,这无异于大补之药,虽然后患无穷,心魔丛生,寿元大损,却能于瞬息间催生出远超同阶的蛮横力量。
此刻,正是那邪修全神贯注,将最后几缕血气融入掌心血珠,凝聚“气血丹”的关键时刻!其心神沉浸于力量暴涨的贪婪快感中,对外界的警惕降到了最低。
就是现在!
林牧眼中寒芒一闪,再无半分犹豫。他并指如剑,腰间玄铁飞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骤然出鞘!
剑光如一道撕裂阴霾的黑色闪电,带着凝练至极的杀伐之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那邪修后心要害!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那邪修身躯猛地一僵,凝聚血珠的动作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剑尖,赤红的双眼中疯狂之色瞬间被死寂取代。掌心血珠失去控制,“啪”地一声溃散,化作污秽的血雾。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痛呼,便已生机断绝,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林牧上前,面无表情地拔出飞剑,甩掉剑尖血珠。他迅速在那邪修身上摸索一番,除却几块冰凉的下品灵石,竟意外搜出一本纸张泛黄、边缘磨损的薄册——《血煞功》!虽是不入流的邪道功法,却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不动声色地将灵石纳入怀中,这是实实在在的收获。至于那本邪功,他看也未看,直接拿起。
当林牧提着邪修头颅,拿着那本《血煞功》回到队伍时,众人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变了。先前的漠然与审视,被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取代。那可是一照面便杀了他们同伴的邪修,竟被林牧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份实力,已远超寻常散修。
刘成接过那本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血煞功》,随意翻看了两页,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满意。他顺势扬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既是安抚也是警告:“都看到了?邪修并非不可战胜!探路者,只要支撑到支援抵达,便可轮换歇息,自有奖赏!但若有人胆敢临阵脱逃,惑乱军心,立斩不赦!”
这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效果立竿见影。方才还因同伴惨死而心惊胆战、畏缩不前的散修们,此刻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牧——或者说,是盯着他腰间鼓囊囊的口袋。
那里面可是实打实的灵石!亮晶晶的诱惑,远比刘成冰冷的威胁更具煽动力。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在众人心中滋生:邪修这么弱,还有好处拿,怕什么?搏一搏,说不定下个发笔小财的就是自己!
一时间,队伍中的颓丧恐惧被一种病态的亢奋取代。脚步不再迟疑,反而透出一种被利益驱使的“轻快”,贪婪暂时压倒了恐惧,推动着他们继续向更危险的深处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