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江城市花园小区,警戒线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家政阿姨瘫坐在302室门口,双手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水渍,嘴里反复念叨着“人没气了”,声音里的颤抖裹着深秋的寒气。
“墨哥,这边。”
苏语的声音从楼道拐角传来,她穿着法医中心的藏蓝色制服,手里攥着现场勘查记录册,看到林墨走过来,立刻递上一副手套,“死者陈曦,26岁,独居,做新媒体运营。家政阿姨按约定来打扫,进门就发现人躺在沙发上,已经没呼吸了。”
林墨点点头,接过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他个子高,肩线利落,白大褂下摆扫过台阶时没带起一点多余的动作。
走近客厅,视线先落在沙发上的死者身上——陈曦穿着米白色家居服,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右手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指尖泛白。
她的嘴角有淡红色的痕迹,苏语凑过来低声说:“初步看像是咬到舌头了,尿失禁也有,有点像癫痫发作的症状,但家属说她没癫痫病史。”
客厅很整洁,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温牛奶,旁边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停留在工作文档页面,看不出打斗或闯入的痕迹。
林墨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陈曦的手腕,忽然顿了一下——他的视野里,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慢慢从陈曦身体里浮起来,是个和陈曦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惊恐,正盯着他手里的手机。
“别碰那个……视频……”虚影的声音很轻,只有林墨能听见。他不动声色地抬眼,正好对上虚影的目光,微微颔首。
“李队呢?”林墨收回手,问苏语。
“在楼下调监控,”苏语指了指门口,“他说先排除外部人员进入的可能,毕竟门窗都没坏。”
正说着,李建国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他穿着刑警队的黑色冲锋衣,脸上带着熬夜的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监控查了,昨晚十点到凌晨三点,没人进过这栋楼的单元门,陈曦是昨晚八点多回来的,之后没再出去过。初步判断是独居时突发意外。”
林墨没直接回答,而是拿起陈曦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锁屏界面正在循环播放一段短视频——画面里是个笑着的女生,背景是熟悉的咖啡馆,可仔细看会发现,女生的表情有点僵硬,嘴唇开合的节奏和声音对不上。更奇怪的是,视频里每隔几秒就会闪过一道淡蓝色的光,频率很快,看久了让人眼睛发花。
“苏语,把手机先交给技术科,重点查这段视频,”林墨把手机递过去,指尖在屏幕边缘顿了顿,“尤其是里面的闪烁光,测一下频率。”
苏语接过手机,立刻联系技术科的老张。李建国凑过来看了眼屏幕:“这视频谁发的?看着像她朋友啊,我刚才看了陈曦的通讯录,有个叫林晓的女生,跟视频里的人长得挺像。”
“不是林晓发的。”林墨站起身,走到窗边,陈曦的虚影正跟着他,手指着电脑屏幕:“他用晓晓的照片……做的视频……我点开之后,头特别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电脑文档旁边有个未关闭的聊天窗口,对话框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发送人备注是“灰影”,发送时间是凌晨一点五十分——距离陈曦的死亡时间,刚好差十分钟。
“李队,查一下这个‘灰影’,”林墨指着聊天窗口,“陈曦的社交账号、聊天记录,重点找这个Id的关联信息。”
李建国立刻点头,掏出手机安排队员去查。苏语已经完成了初步的现场勘查,走到林墨身边低声问:“墨哥,你刚才看尸体的时候,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她跟着林墨三年,早就熟悉他的习惯——每次发现关键线索时,他的指尖会无意识地轻轻敲击桌面,刚才蹲在沙发边时,他的手指就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三下。
林墨看了她一眼,没提鬼魂的事,只说:“尸检要重点查神经系统,还有血液里的成分,排除中毒,但更要注意是否有光敏性反应的痕迹。”
苏语立刻记下,她知道林墨从不说没根据的话,哪怕有时候他的“根据”听起来有点玄乎,但每次最后都能印证。
回到法医中心时,天已经亮了。解剖室里的灯光惨白,陈曦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林墨穿着防护服,手里拿着解剖刀,动作精准得像台仪器。
“死因初步判断是急性呼吸衰竭,”苏语在旁边记录,看着林墨提取的脑组织样本,“脑组织有水肿,符合癫痫持续状态引发的病理改变。但奇怪的是,她的脑电图显示,发作前有异常的高频放电,像是被什么刺激诱发的。”
林墨没说话,目光落在解剖台旁的显示器上——技术科传来了视频分析报告。老张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林法医,你让测的闪烁频率出来了,18赫兹,正好在光敏性癫痫的诱发区间里!这个频率肉眼看着不明显,但长时间盯着看,很容易刺激大脑神经元异常放电,尤其是对本身有潜在光敏体质的人,简直是精准打击。”
“还有更邪门的,”老张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惊讶,“这段视频里的人,根本不是真人拍的,是AI深度伪造的!我们对比了林晓的照片和视频,发现人物的面部肌肉运动、眼神轨迹都是算法生成的,连背景里的咖啡馆,都是用陈曦常去的那家店的照片合成的。凶手很懂技术,伪造得特别逼真,不仔细分析根本看不出来。”
对讲机里的声音刚落,解剖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李建国拿着一叠资料走进来,脸色凝重:“‘灰影’的身份查到了,叫李伟,28岁,是一家AI技术公司的程序员。陈曦半年前找他做过AI修图,后来发现李伟偷偷用她的照片训练自己的人脸生成模型,陈曦要求他删除,两人吵过一架,李伟还威胁过陈曦,说‘让她知道得罪技术的下场’。”
苏语立刻调出李伟的资料,屏幕上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眼神有点阴沉。“我们查了李伟的行踪,”李建国指着资料上的监控截图,“昨晚他一直待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没出门,但他的电脑在凌晨一点四十分有过数据传输记录,Ip地址指向陈曦的手机。”
林墨放下解剖刀,摘下口罩,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苏语和李建国都看向他。林墨走到显示器前,点开陈曦的鬼魂刚才提示的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存着好几张聊天截图,都是其他女生和“灰影”的对话,内容大同小异:发现李伟用自己的照片做AI训练,要求删除却被威胁。其中有个女生提到,自己上个月收到过李伟发的“测试视频”,看完后头晕恶心,差点晕倒,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身体不舒服,没当回事。
“他在试错,”林墨指尖划过屏幕,“陈曦不是第一个目标,只是第一个出事的。他在不断调整视频里的闪烁频率,找到最容易诱发癫痫的区间,然后用AI伪造熟人的视频,降低受害者的警惕心,让她们点开。”
李建国一拳砸在桌子上:“这混蛋!把人命当实验品!”他立刻拿起手机,“我现在就带队去李伟家,抓他归案!”
“等等,”林墨叫住他,“李伟是技术人员,肯定会销毁证据。苏语,你联系技术科,让他们带上数据恢复设备,重点查他的电脑和硬盘。李队,你们进门后先控制他的手机,别让他远程删除数据。”
三人分工明确,动作迅速。半小时后,警车停在李伟租住的小区楼下。李建国带着队员上楼,苏语和技术科的人跟在后面,林墨则站在单元门口,目光落在三楼的窗户上——他能看到李伟的房间里亮着灯,电脑屏幕的光反射在窗帘上,还有个模糊的身影在来回走动。
“他在删东西。”林墨低声说,拿出手机给李建国发了条消息。
几秒钟后,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房门被撞开的声音。林墨走上楼时,正好看到李伟被按在沙发上,他挣扎着想去够桌上的电脑,手里还攥着个U盘,脸色惨白:“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犯法!”
苏语立刻让技术科的人检查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文件删除界面,老张快速操作着键盘:“还好来得及时,删除的文件还能恢复!这里有大量的人脸模型,还有陈曦的照片和视频片段,还有那段诱发癫痫的视频源文件!”
李伟听到“癫痫”两个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挣扎的力度小了很多。李建国蹲在他面前,把陈曦的照片递过去:“你知道她有光敏性体质?”
李伟的头垂了下去,声音含糊:“我……我不知道她会真的死……我就是想吓吓她,谁让她要举报我……”
原来,李伟一直利用工作之余,偷偷收集女性的照片和视频,训练自己的人脸生成AI模型,还想把模型卖给不法分子牟利。陈曦发现后,不仅要求他删除,还威胁要向平台和警方举报,断了他的财路。李伟怀恨在心,想起之前看到过“高频闪烁光诱发癫痫”的研究,就动了歪心思——他用AI伪造了陈曦朋友林晓的视频,加入18赫兹的闪烁光,发送给陈曦,想让她生病难受,没想到陈曦的光敏性体质比他想象中更敏感,直接引发了急性癫痫,导致呼吸衰竭死亡。
“我就是想教训她一下……”李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没半点悔意,“谁让她多管闲事……”
李建国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你这不是教训,是谋杀。”
案件告破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苏语把整理好的案卷递给林墨,看着他在尸检报告上签字,忽然问:“墨哥,你昨天怎么知道李伟在删东西?还有,你怎么确定视频是AI伪造的?”
林墨抬起头,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时的冷硬。他没直接回答,只指了指案卷上陈曦的照片:“她不想让更多人受害。”
苏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没再追问。李建国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递给他们:“辛苦你们俩了,这案子要是没你们,说不定还得走不少弯路。”他喝了口咖啡,看着窗外,“现在的技术越来越邪门,连视频都能伪造得跟真的一样,还好咱们有墨哥的‘火眼金睛’。”
林墨接过咖啡,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轻轻舒了口气。他知道,陈曦的虚影应该已经放心地离开了——就像每次破了案之后,那些被帮助过的灵魂一样,带着释然,消失在阳光里。
苏语看着两人,笑着说:“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网络幽灵’,咱们还一起搞定!”
李建国拍了拍林墨的肩膀,林墨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三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不需要太多话语,多年合作的默契早已刻在骨子里——不管是藏在网络背后的技术恶魔,还是看不见的亡魂,只要他们一起,就没有破不了的案。
窗外的阳光正好,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也照亮了这座城市里,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而林墨知道,只要还有真相需要被揭开,他和他的伙伴们,就会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