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花灯还在摇曳,酒肆里的猜拳声混着冰糖葫芦的甜香飘过来,沈浅柠指尖触到秦砚之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带着熟悉的温度。秦砚之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远处宫墙的飞檐上,声音压得很低:“浅柠,接下来的路,怕是要踏碎不少安稳。”沈浅柠抬头看他,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出几分凝重。她用力回握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决心:“只要能守住大楚的土地,碎多少安稳都值。”说完,两人转身朝承天门走去,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像两道不肯弯折的剑影。他们不知道,此刻的边关,一场风暴正悄然凝聚。
关外的夜,黑得像泼了墨。雁门关的城楼上,巡逻兵的脚步声单调地响着,偶尔传来几声狼嚎,更显寂寥。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划破夜空——那是牛角号被吹得变形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淬了毒的针,一下扎破了边关的宁静。正在中军帐里核对粮草清单的沈浅柠猛地抬头,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纸上,晕开一团墨。“怎么回事?”她话音刚落,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哨兵冲进来,甲胄上还沾着关外的霜,气息喘得像破风箱:“将军!西北山口发现敌军!黑压压的一片,正往城关冲!”
沈浅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抓起挂在帐边的铠甲,一边往身上套一边下令:“传我将令!各营将领立刻到中军帐议事!速度!”铠甲的冷硬触感让她迅速冷静——她是边关守将,是数万士兵的主心骨,不能慌。
盏茶功夫后,中军帐里挤满了人。烛火摇曳,映着将领们紧绷的脸。沈浅柠指着地图上的关隘,手指指节泛白:“敌军从西北山口来,那里是侧翼软肋。李将军,弓弩营立刻去左翼高地布阵,三箭齐发先拦骑兵,优先射马!张将军,步兵营守中路隘口,盾阵结三层,别让敌军冲散阵型!王将军,骑兵营留后阵待命,等我号令再冲锋——要像刀子扎进敌军心脏!”声音不高,却像钉子钉在每个人心里。将领们齐声应道:“末将领命!”
很快,整个边关动了起来。脚步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交织成网。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连成火龙,绕着城关蜿蜒。沈浅柠站在城楼上,望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有的加固盾阵,有的检查弓弦,有的年轻士兵偷偷抹眼,却仍握紧刀。她拔出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兄弟们!身后是大楚的爹娘妻儿,是种麦的田、冒烟的屋!退一步,他们就烧咱们的家、杀咱们的人!今天,要么拦敌军在关外,要么——咱们埋在这城墙下!”
前排老兵先吼出来:“拦在关外!埋在城下!”接着是后排新兵,声音滚成雷,炸在夜空中。
远处,敌军的声音越来越近。马蹄声像闷雷滚滚而来,夹杂着蛮人的呐喊。月光下,敌军队伍像黑色潮水涌来——中路重甲步兵,两翼轻骑兵,后面竟有投石车的影子。沈浅柠眯眼,心中一凛:这规模,至少三万兵力!
“弓弩营准备!”她大喝。
李将军站在左翼高地,令旗一挥:“放箭!”
黑压压的箭雨带着哨音飞出去,像乌云压向敌军。有人中箭落马,有人捂胸倒下,但后面的人踩着同伴尸体继续冲,喊着听不懂的蛮语,眼睛血丝密布。“继续放箭!别停!”李将军左臂中箭,却依旧站得笔直。
敌军很快冲到中路隘口。他们挥舞长刀,疯狂冲击盾阵。盾阵发出“咚咚”巨响,像要被撞碎。张将军举着裂痕遍布的盾,嘶吼:“顶住!都给我顶住!”
沈浅柠紧盯着战场。忽然,敌军左翼骑兵踩中绊马索,阵型乱了一瞬。她眼睛一亮:“王将军!机会来了!骑兵营冲锋!从左翼切进去!”
王将军马鞭一甩,清脆如裂帛:“兄弟们!冲啊!”马队像闪电扎进左翼,长矛刺向敌军骑兵。人喊马嘶,鲜血溅在地上,瞬间冻成暗红。
敌军阵型松动,却未后退。更多士兵冲上来填补缺口。沈浅柠心沉下去:这些人,抱着必死决心来的!
“后备队!上!”后备兵立刻冲去中路,加入防守。
战斗愈烈。沈浅柠看到新兵断臂仍挥刀,李将军再中箭仍指挥,王将军战马倒下爬起继续搏杀。她手心冒汗,佩剑柄滑得几乎握不住。副将拉住她:“将军!您是主帅,不能去前线!”她甩开手,眼红如血:“我的兵在流血,我不能躲!”刚迈出一步,却见王将军骑兵营再次堵住缺口,她又停住——再等一等,等敌军中路乱。
“将军!敌军投石车发射了!”副将急喊。
大石球朝城关飞来,砸在城墙上发出巨响,碎石飞溅。几个士兵被砸中,倒在血泊里。沈浅柠咬牙:“传令!弓弩营转射投石车阵地!”
箭雨转向,几个投石车燃起大火。敌军投石攻击停了,却依旧疯了般冲击城关。夜色更深,血腥味浓得呛人。沈浅柠望着城下混战的人影,清楚——这只是第一波攻击,后面还有更多兵力等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将至。但这曙光,是希望的开始,还是新一轮血战的信号?她不知道。只握紧佩剑,望着关外的黑潮——只要她站在这里,就绝不放敌军踏进大楚一步。
边关烽火,还在燃烧。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