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的丝绒,沉甸甸地裹住京城。沈浅柠和秦砚之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狭长,脚步虚浮地踏进门时,烛火摇曳着映出他们眼底的血丝。桌上散乱的卷宗还摊开着,砚台里的墨已凝了一层薄皮——这是他们连续第三夜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今日查了三家布庄,七个茶肆,只摸到点皮毛。”沈浅柠指尖按压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明日必须把网撒得更开,不然谣言再发酵下去,京城里的人心就要乱了。”秦砚之从炭盆里夹起一块烧红的炭,扔进铜炉里,火星溅起又落下:“我已经让暗卫营加派了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背后捣鬼的人揪出来。”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二人吹熄烛火时,窗外的星子已经淡了下去。
天刚蒙蒙亮,鱼肚白的光刚爬上屋檐,秦砚之就猛地推开了窗。刺骨的凉风卷着霜气灌进来,他打了个寒噤,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昨夜的决心还在血管里滚烫着。沈浅柠已经利落地系好了裙带,玄色的劲装衬得她腰肢纤细,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剑:“走吧,去看看今日能不能有突破。”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阿忠几乎是撞进来的,单膝跪地时膝盖磕在青石地上发出闷响:“公子!夫人!有消息了!谣言的源头——找到了!”
秦砚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清楚!”
“是西街的悦来酒馆!兄弟们蹲了三天,终于查到前几日有黑衣人在那里嘀咕,之后谣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了!”
沈浅柠和秦砚之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一丝亮芒——这是三天来第一个像样的线索!“备马!”秦砚之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现在就去!”
街上的小贩刚支起摊子,蒸笼里的热气袅袅升起,卖糖人的老汉正用麦芽糖画着龙形,可这些烟火气丝毫没能让沈浅柠和秦砚之放慢脚步。他们的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裤脚,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那个藏在暗处的黑手,终于露出了一点尾巴!
悦来酒馆的木门刚被伙计推开半扇,沈浅柠和秦砚之就带着侍卫冲了进去。店里的伙计们手里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脸上的惊恐像潮水一样漫上来:“你、你们是谁?”
秦砚之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眼神像刀一样扫过众人:“谁是这里的掌柜?出来说话!”
一个穿着灰布衫的中年男人战战兢兢地从后厨钻出来:“大、大人,小的是掌柜……不知小人哪里得罪了您?”
沈浅柠走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前几日,是不是有黑衣人来这里喝酒?他们说了什么?”
掌柜的脸色瞬间煞白:“黑、黑衣人?小的……小的不记得了……”
秦砚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让掌柜喘不过气:“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若是敢隐瞒,后果你担待得起吗?”
“我说!我说!”掌柜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前三天晚上,确实有三个穿黑衣服、戴斗笠的人来喝酒,他们坐在最里面的角落,声音很小……小的只听到他们提了‘陈霸天’,还有‘让京城乱起来’的话!之后第二天,街上就开始传夫人您和陈霸天勾结的谣言了!”
沈浅柠的眉峰拧紧——果然和陈霸天有关!她转向旁边的伙计:“他们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征?”
一个年轻伙计哆哆嗦嗦地开口:“他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脸……不过其中一个人左手缺了两根手指!小的端酒时不小心碰了他的手,看到的!”
这个线索像一道光,照亮了迷雾。沈浅柠和秦砚之立刻让人把这几天在酒馆出没的可疑人员都找出来——很快,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被押到了后院的小屋里。
小屋的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几缕阳光。沈浅柠坐在破旧的桌子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冷冷地扫过三人:“说吧,是谁让你们散布谣言的?”
最瘦小的那个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夫人饶命啊!是黑衣人逼我们的!他们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还说如果不照做,就杀了我们全家!”
秦砚之一脚踹在他旁边的柱子上,木屑飞溅:“除了散布谣言,他们还有什么计划?”
男人吓得浑身发抖:“没、没有了!他们只让我们在酒馆里跟客人闲聊时提几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啊!”
沈浅柠又审问了另外两个人,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他们只是被推到台前的小喽啰,根本不知道更深层的阴谋。
走出小屋时,阳光已经刺眼起来。秦砚之一拳砸在墙上,懊恼地说:“该死!又被他们耍了!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沈浅柠望着远处的城墙,眼神却依旧坚定:“至少我们确认了谣言是陈霸天指使的,这就够了。接下来,我们要顺着那个缺两根手指的黑衣人查下去——只要找到他,就能摸到陈霸天的老巢!”
秦砚之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立刻让暗卫去查西街附近所有左手指缺两根的人!”
风从后院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沈浅柠和秦砚之的身影并肩站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没能驱散他们眼底的凝重。这场与陈霸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险、更难。但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指尖传来的温度,是彼此最坚定的支撑。
“走吧,”沈浅柠的声音里带着力量,“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二人转身走出酒馆,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把不肯屈服的剑,直指前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