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一走进门,整个公证处的气氛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他不像之前的那些化身,咋咋呼呼,或是满眼警惕。他的眼神很平静,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但他越是这样,江澈在后台就越是兴奋。
这说明,韩跑跑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这个“张老汉”马甲,承载了他相当一部分的神魂和力量,是他用来处理重要事务的主力账号之一。
织毛衣的老大爷(系统Npc)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打量着张老汉,缓缓开口:“想通了?”
张老汉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老朽考虑清楚了。这飞升养老保险,我买了。”
他的语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来了来了!大的要来了!”】
【“见证历史的时刻!苟王要签卖身契了!”】
【“我怎么感觉有点紧张呢?老韩不会最后关头又跑了吧?”】
【“不可能!主播布了这么久的局,肯定有后手!”】
直播间的观众比江澈还激动,弹幕刷得飞快。
“不过……”张老汉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老朽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老大爷言简意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张老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求,签订最高等级的‘大道血契’。以混沌大道为证,契约一旦成立,任何一方都无法违背,否则将遭受大道反噬,神魂俱灭。”
江澈在后台冷笑一声。
果然,这老狐狸,直到最后一刻,还在试图增加保险。他相信规则,相信契约,胜过相信任何人。他想用宇宙中最强大的规则,来锁死这次交易的安全性。
只可惜,他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曾经是地球上最擅长玩弄规则的律师。
“可以。”老大爷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闪烁着混沌气息的古老卷轴。
卷轴展开,大道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蝌蚪般的远古神文,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天地至理。
张老汉的神识探入卷轴,开始逐字逐句地审查。
他的审查,比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还要仔细。每一个条款,每一个用词,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他都在脑中推演了亿万遍,确认其中没有任何文字陷阱和逻辑漏洞。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足足过了三个时辰,张老汉才缓缓收回神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份契约,完美无瑕。
它详细规定了“公证处”的责任与义务,保证了客户的绝对安全,甚至连违约的惩罚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份,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完美合同。
“没问题了。”张老汉点了点头,“我签。”
说罢,他逼出一滴蕴含着他本源气息的精血,准备按在卷轴之上。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卷轴的瞬间,他还是停住了。
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昏昏欲睡的老大爷,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出最后一丝破绽。
但老大爷的表情,毫无波澜,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我靠!我心脏病要犯了!签啊!你倒是签啊!”】
【“韩跑跑:让我再苟一下,最后一下!”】
【“这就是苟王的含金量吗?太可怕了!”】
张老汉在心中完成了最后一次推演。
风险评估:
被骗的风险:低于亿万分之一。有大道血契在,对方不可能骗他。
对方图谋他财物的风险:更低。这“公证处”背景神秘,看不上他这点家当。
对方想害他性命的风险:几乎为零。他与世无争,没人会花这么大代价来害他。
结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可以彻底解决“飞升”这个最大风险的机缘。
富贵险中求?
不。
安全,才是最大的富贵!
他不再犹豫。
指尖,重重地按了下去!
“嗡——!”
精血融入卷轴,大道的气息轰然爆发,代表着契约正式成立。
张老汉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脸上露出了万年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一个他从未听过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骤然响起!
【滴!被告人韩跑跑,身份确认!】
【大道血契附加条款已激活……】
张老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附加条款?
什么附加条款?!他明明检查了上万遍!
他惊骇地低头看向那份卷轴,只见在卷轴的最末端,那第一百万条条款的下面,一行比尘埃还要微小的、几乎与卷轴背景融为一体的蝇头小字,缓缓浮现了出来。
那行字写着:
“本人自愿接受诸天资源公证处(现更名为‘诸天法庭’)的一切最终解释权,包括但不限于服务形式的临时变更,例如,将‘飞升养老服务’变更为‘法庭传票服务’。”
“轰——!!!”
张老汉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被……算计了!
用他最信任的规则,最依赖的契约,给他设下了一个最完美的陷阱!
“不——!”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转身就想逃。
但已经晚了。
整个“公证处”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化。斑驳的墙壁褪去,变成了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织毛衣的老大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手里端着保温杯的年轻男人,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头顶上,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亮起。
四周,自动出现了原告席、被告席、旁听席。
法庭,降临了。
“你好,韩跑跑先生。”江澈吹了吹保温杯里的热气,慢条斯理地开口,“或者,我应该叫你……被告?”
韩跑跑,不,此刻应该叫他张老汉,万年来首次,陷入了一个他无法计算、无法预知、也无法逃跑的境地。
他身上的伪装,在法庭的规则下寸寸剥离,露出了他那张平平无奇,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的脸。
他没有像其他被告那样惊慌失措地大吼大叫。
他只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澈,仿佛要将这个把他算计进来的男人,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他沉默着,观察着,分析着。
就像一个顶级玩家,突然被卷入了一个全新的、规则未知的副本。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攻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