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晚亭一战,虽重创龙啸云势力,但其本人侥幸逃脱,消息传回帝都,朝野震动。
昔日煊赫的龙大将军,一夜之间成了人人避之不敢言的逆臣贼子,其罪名在夜烬等人的推波助澜下,迅速传开——私调兵马、设伏谋杀亲王与王妃,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
更兼牵扯出多年前谋害嫡子、构陷云家乃至前皇后等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旧案!
龙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府内人心惶惶,一片大难临头的绝望景象。
三日后,皇宫,太和殿。
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皇帝夜鸿煊高坐龙椅,面色沉肃如冰。文武百官分立两侧,噤若寒蝉。
定渊王夜烬、王妃龙惊墨立于殿中,云慕辰以云家代表身份立于殿侧。
而被“请”来的龙老夫人、柳氏,以及龙家主要男丁、部分涉事旁支,皆跪伏在地。
龙渊也在其中,他仿佛一夜苍老,脊梁佝偻,眼神空洞。
可是却不见龙啸云和龙婉清父女二人。
皇帝直接命人宣读了龙家累累罪状。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当那份从皇宫兰台阁带出的绢帛,以及龙啸天留下的手札信笺被当庭展示时,满殿皆惊。
龙惊墨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冰冷地补充道:“陛下,臣女还有一事禀奏。经查证,臣女生父龙啸天之生母,龙渊将军的原配发妻秦氏,当年并非郁郁而终,而是被龙顾氏长期下毒,慢性折磨致死!龙渊将军即便未曾亲自下手,也难逃纵容包庇之责!”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龙渊猛地抬头,浑浊眼中充满震惊与痛苦,发出一声凄厉哀嚎:“毒妇!毒妇啊!!”
他恨极地瞪向瘫软的龙老夫人,悔恨如同毒虫啃噬心脏。
皇帝震怒:“好一个蛇蝎毒妇!好一个昏聩糊涂的龙渊!”
龙渊万念俱灰,涕泪横流,以头抢地:“老臣罪该万死!”
皇帝目光扫过众人,在龙惊墨身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复杂。
“龙家罪孽深重,本应株连九族!然,念在定渊王妃龙惊墨于国有救驾之功,且其生父龙啸天亦为受害者……朕,便网开一面,免尔等抄家灭族之刑!”
这话让龙家众人如抓稻草,复杂地看向龙惊墨。
但皇帝接下来的话,将他们打入深渊: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龙渊,褫夺一切爵位官职,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至北漠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龙家所有直系男丁,一律流放二千里,至西岭荒芜之地,遇赦不赦!龙家所有女眷,包括妾室、姨娘、未出嫁之女,及未满十岁幼子,流放五百里,龙家五代之内,不得科考,不得从军!”
这判决,虽未血流成河,却是将龙家连根拔起,彻底抹去!
至于龙老夫人顾氏和柳氏:“龙顾氏,罪大恶极,凌迟处死!龙柳氏,赐白绫自尽!”
“陛下圣明!”百官齐呼,看向龙惊墨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
就在侍卫准备上前拖人时,龙惊墨再次开口,声音清越而坚定:“陛下,臣女还有一请!”
皇帝看向她:“讲。”
“臣女生父龙啸天,光明磊落,才华横溢,却为奸人所害,含冤莫白;生母云婉儿,温婉贤淑,亦受尽屈辱,含恨而终;祖母秦氏,贤良淑德,更被毒妇所害,死不瞑目!他们三人,皆为正道,与龙顾氏、龙啸云一脉之罪恶毫无瓜葛,甚至同为受害者!臣女恳请陛下恩准,让臣女的祖母带着臣父和离,臣父随母姓,迁出龙家族谱,由臣女另立秦氏宗庙,供奉香火,以慰他们在天之灵,亦使忠奸善恶,得以分明!”
此言一出,殿内再次寂静。这是要彻底与龙家切割,而且还是从根子上进行切割。
皇帝深深看了龙惊墨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此女恩怨分明,行事果决,更有担当。
“准奏!”皇帝金口一开,“准许秦氏与龙渊和离,其子龙啸天及其后人皆改随母姓,建立秦氏宗族,另立宗庙,供奉其位,所需一应仪制,由礼部协办,以示朝廷对忠良之敬意,对冤屈之昭雪!”
“臣女(臣)谢陛下隆恩!”龙惊墨,不现在她即将用回自己的本名秦晚的姓氏,她与礼部尚书同时躬身。
旨意彻底落下。侍卫上前,将崩溃的龙渊、面如死灰的男丁、哭嚎的女眷幼童拖拽下去。
龙老夫人和柳氏被拖往刑场。属于龙啸云这一支的、充满罪恶的“龙家”,彻底倾覆。
而属于龙啸天、云婉儿、林氏的清名与香火,将由他们的后人龙惊墨,以新的方式延续。
直到开始行刑,龙啸云与其女龙婉清,依旧没有被抓获。
“两人都没有抓到?”皇帝眉头骤然锁紧,那股莫名的不安再次袭上心头。
龙啸云在逃已是大患,龙婉清……这个曾与前太子暧昧不清,后又与二皇子牵扯颇深的女子,竟然也一同消失了?他不由得想起因她折损的儿子和妃嫔,心中寒意更甚。
龙惊墨也蹙起眉头。龙婉清的失踪,与龙啸云联系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
皇帝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与猜疑,厉声道:“着京兆尹、刑部及各方守军,全力缉拿龙啸云、龙婉清!发海捕文书,全国通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遵旨!”
太和殿内的审判终于落下帷幕。旧的、腐朽的龙家已然覆灭,蒙冤者得以昭雪,而新的危机随着龙啸云父女的失踪,悄然潜伏。
退朝后,龙惊墨与夜烬、云慕辰走出太和殿。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心中百感交集。仇,报了;冤,雪了;属于自己的宗庙,也将立起。这是结束,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为祖母、父亲、母亲另立宗庙,他们泉下有知,亦可安息了。对了,从此我将改姓秦,叫秦晚,而龙惊墨已经死去。”惊墨轻声道,眼中有着释然,更有着坚定的光芒。
“秦?这个好。从此可以从龙家彻底分割开了。”夜烬握住她的手。
“你果真要改姓为秦?”云慕辰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国师昔日的预言:“异世女降……四海归一。”
而那个异世女似乎就是姓秦?叫秦什么来着?但绝对不叫秦晚,或者秦惊墨。
云慕辰随后好笑地又摇了摇头,惊墨只是改成姓秦而已,他怎么就联想到了那个异世女了?
“嗯,父亲随母姓了秦,那么我作为他的女儿,理应姓秦。”惊墨道。
“对,姓什么都好。不过那个晚字有些不妥,回头,夫君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上到族谱上去吧。”夜烬倒是不在意她姓什么,叫什么,只要她还是她就好。
三人正说着,一名侍卫匆匆赶来,“殿下,王妃,京兆尹传来消息,在城郊发现了龙啸云和龙婉清的踪迹。”
惊墨眼神一凛,“走,我们去会会他们!”说罢,便与夜烬、云慕辰一同快步离去。 “待你宗庙立起,天命更固,他们掀不起风浪。”
龙惊墨点了点头,握紧袖中的龙凤玉佩。她将以龙啸天与云婉儿之女的身份,以全新的姿态,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风雨。
无论是不知所踪的龙啸云父女,还是皇帝那隐晦的猜疑,亦或是潜藏在暗处的南疆势力,她都已做好准备。
这帝都的风云,将因她这新立的宗庙,进入一个全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