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镜破碎,幽冥锁魂阵瓦解,夜幽重伤,柳贵妃瘫软在地,太子夜霖心神崩溃。慈幼局内的危机看似解除,禁军迅速控制了残局。
然而,龙惊墨心中那股不安却并未散去。她走到呆立原地、面具下不断溢出黑血的夜幽面前,沉声问道:往生镜已碎,你的计划失败了。现在,你可以说出救治永宁公主的方法了吧?
夜幽发出嗬嗬的低笑,声音沙哑而凄凉:救治?幽冥噬魂咒乃北狄禁术,往生镜是唯一可能逆转其效果的媒介……如今镜子碎了,那丫头……没救了……哈哈哈……他的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夜烬眼中杀机迸现,剑尖直指夜幽咽喉。
等等!龙惊墨拦住他,紧紧盯着夜幽,你如此执着于往生镜,真的只是为了看苏阮之死的真相?还是说……你早就知道真相,只是想用镜子改变什么?或者说……掩盖什么?
夜幽的笑声戛然而止,面具下的目光剧烈闪烁。
就在这时,一名影卫押着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嬷嬷走了进来。这位嬷嬷与之前找到的顾嬷嬷不同,她眼神浑浊,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一双手粗糙不堪,显然多年从事粗重活计。
王爷,王妃,影卫回禀,按您之前的吩咐,我们找到了这位李嬷嬷。她曾是苏阮小姐的贴身乳母,苏阮小姐去世后,她便离了苏府,隐姓埋名,在城郊一所庵堂浆洗衣物为生。
李嬷嬷看到眼前阵仗,吓得浑身发抖,跪倒在地。
龙惊墨上前,柔声道:李嬷嬷,别怕。我们找你来,只是想问问关于苏阮小姐的事情。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好。
李嬷嬷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过在场众人,当她的目光落到戴着面具的夜幽身上时,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似乎认出了什么,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嬷嬷,你认识他,对吗?龙惊墨引导着她。
李嬷嬷像是想起了极其恐怖的事情,老泪纵横,猛地磕头:是……是靖王殿下!老奴……老奴对不起小姐啊!
夜幽身体一颤,厉声道:老虔婆,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李嬷嬷仿佛豁出去了,哭喊道,小姐……小姐她不是柳家毒死的!那‘相思烬’……那‘相思烬’是……是殿下您给小姐的啊!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瘫坐在地的柳贵妃都震惊地抬起头。
你胡说!夜幽猛地想站起来,却因伤势踉跄倒地,面具也歪斜了几分,露出下半张苍白扭曲的脸,我怎么可能害阿阮!我那么爱她!
是老奴亲耳听到的!李嬷嬷泣不成声,那天晚上,殿下您来找小姐,神色慌张。您给了小姐一个小瓷瓶,说是北狄秘药,能让人假死脱身,让她服下,然后您就带她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小姐她信了您啊!她那么爱您,怎么会不信您!她当着老奴的面就喝下了那瓶药……可那根本不是假死药,那是真正的‘相思烬’啊!小姐她……那时候孩子都要出生了,她发现不对,直接破开自己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就直接断气了,临死都还握着您给她的玉佩,喊着您的名字,让你放手……
李嬷嬷的话如同最残酷的刑具,一下下凌迟着夜幽的神经。他猛地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因痛苦和悔恨而彻底扭曲的脸,嘶吼道:不——!你骗我!那是柳家那个女人给我的!她说是假死药!她说是帮我和阿阮的!
他猛地指向柳贵妃:是你!是你这个毒妇骗了我!是你害死了阿阮!
柳贵妃先是一愣,随即疯狂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哈哈哈!夜幽!你终于明白了?没错!是我骗了你!我恨苏阮!我恨她抢走了你的心,怀了你的孩子,却忘记了我们母子,还在诚王府中。我更恨你!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为了你的皇位,甘愿和腹中的孩子一起到诚王府做个侧妃,你却只想着和她双宿双飞!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我就是要让你亲手毒死你最心爱的人!让你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悔恨里!哈哈哈!
真相,竟是如此讽刺而残忍!
夜幽自以为追寻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原来他自己就是那个递出毒药的人!
而他一直认定的仇人(承德帝),反而是清白的!支撑他疯狂复仇、组建幽冥殿、不择手段的动力,竟然是一个最恶毒的骗局!
啊——!夜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周身气息急剧衰败,眼神迅速涣散。极致的悔恨与真相的冲击,彻底摧毁了他的心脉。
他挣扎着看向虚空,仿佛看到了那个温婉女子的身影,伸出颤抖的手,喃喃道:阿阮……我对不起你……我……我来……陪你……
手臂无力垂下,气息断绝。这位谋划了二十多年,掀起无数风浪的前靖王,最终竟死于他自己酿成的苦果之下。
柳贵妃看着夜幽的尸体,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最终也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龙惊墨看着这幕人间悲剧,心中五味杂陈。一段扭曲的爱恋,一个恶毒的谎言,竟然衍生出如此多的阴谋与悲剧,葬送了那么多人的幸福和生命。
她转头看向窗外,天光已然大亮。阳光驱散了慈幼局的阴霾,却照不进有些人早已冰冷黑暗的内心。
永宁公主的咒术……似乎真的成了无解的难题。而这场由爱生恨引发的风暴,虽然主要元凶已死,但其造成的创伤和余波,又需要多久才能平复?
夜烬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前路或许依旧艰难,但至少,他们彼此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