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宝玉见小桃小杏不敢拦他,更加得意,胖乎乎的小手一挥,指挥着两个小厮:给爷砍!挑最直溜的砍!
一个小厮麻利地举起带来的小斧头,瞄准一根长势最好的翠竹就要下手。
住手。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不大,却像带着冰碴子,让那小厮的动作僵在半空。
龙宝玉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二楼窗口立着个素衣少女,面容清瘦,眼神却黑沉沉的,正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周身镀了层淡淡的金边,竟让龙宝玉莫名有些发怵。
你谁啊?敢管小爷的闲事?龙宝玉叉着腰,梗着脖子强撑场面。他隐约听母亲和姐姐提过西院住了个乡下回来的,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龙惊墨。窗口的少女吐出三个字,声音平稳无波,我住这儿。这竹子,不能砍。
龙惊墨?龙宝玉歪头想了想,顿时记起姐姐提起这名字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撇撇嘴,不屑道:哦!就是你个土包子啊!这龙府还没小爷不能动的东西!几根破竹子罢了,砍了就砍了,你能怎的?他自觉占了理,又神气起来,催促小厮:愣着干什么?砍!
那小厮闻言,再次举起斧头。
就在斧刃即将碰到竹干的刹那,一粒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小石子,地一声,精准地打在他手腕麻筋上。
哎哟!小厮只觉得整条胳膊一麻,斧头一声掉在地上,抱着手腕痛呼。
龙宝玉和另一个小厮都傻了眼。
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楼上的龙惊墨单手一撑窗沿,竟直接从二楼翩然跃下。素色衣裙在风中微展,如一只轻巧的燕子,落地时悄无声息,只带起几片尘土。
这一手,别说龙宝玉,就是府里会些拳脚的家丁也未必能做到如此轻灵。两个小厮张大了嘴,龙宝玉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着步步走近的龙惊墨,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娘可是…
龙惊墨却没看他,径直弯腰拾起地上的斧头。斧柄上还带着小厮的体温。她拿在手里掂了掂,目光扫过那几丛在风中轻轻摇曳的竹子,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这竹子,动不得。是祖父当年亲手所植,说是暗合家族运势,寓意节节高升。你今日若砍了,惊扰了气运,祖父怪罪下来,家法可不是儿戏。
她信口胡诌,面不改色。龙渊日理万机,哪会管这犄角旮旯的几根竹子?但她深知,在这府里,龙渊就是绝对的权威,是龙宝玉这等被宠坏的小霸王头顶最大的一片乌云。
果然,和两个词像两道惊雷,劈得龙宝玉小脸一白,眼神里透出明显的惧意。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那个面容严肃、眼神能冻死人的祖父。
你…你胡说八道!祖父怎么会在这儿种竹子!他强撑着反驳,声音却没了之前的底气。
不信?龙惊墨挑眉,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那你自己去松鹤堂问问祖父,看他老人家许不许你动这里的竹子。
龙宝玉哪儿敢去?一想到祖父那张冷脸,腿肚子就有点转筋。他支支吾吾,眼神闪烁,看看龙惊墨那笃定的模样,再看看那几根突然变得起来的竹子,心里直打鼓。莫非…这土包子说的是真的?
他最终悻悻地一跺脚,为了挽回最后一点面子,指着龙惊墨道:几根破竹子,小爷还不稀罕呢!土包子,你给小爷等着!说罢,也顾不上了掉斧头的小厮,带着另一个跟班,灰头土脸地跑了,活像后面有狗撵。
小桃和小杏看着五少爷那狼狈逃窜的背影,又看看安然立在院中、衣袂微扬的小姐,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和由衷的敬佩。在这府里,她们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能让五少爷吃这么大的瘪!
龙惊墨将斧头递给还在发愣的小桃:收好。往后没我的话,谁也别想动这院里一草一木。
是!小姐!小桃连忙接过斧头,声音都带着雀跃。
打发走了小霸王,龙惊墨回到楼上,心情却并未轻松。龙宝玉今日虽被吓退,但以柳氏的性子,绝不会就此罢休。明的暗的麻烦,只怕会接踵而至。这听竹苑地处偏僻,院墙低矮,若有人存心窥探或生事,防不胜防。
或许……该想个法子,让这院子没那么容易进来。 龙惊墨心头一动,想起了前世听闻过的奇门遁甲、机关阵法之术。那些玄妙手段,若能在此世施展一二,哪怕只是最粗浅的布置,也足以预警或阻拦寻常宵小。
此念一生,她便有些坐不住了。意识沉入神农空间,直接奔向那堆放着杂物的角落。之前她大致翻检过,多是药材种子和基础医毒竹简,并未细看。此刻存了寻找阵法相关的心思,她便耐着性子,将那些看似无用的陈旧书卷一一拿起,拂去灰尘,仔细辨认。
翻找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指尖触到一卷材质异常柔韧、颜色深褐近乎黑色的皮纸。展开一看,上面用某种银色的颜料绘制着无数繁复的线条与符号,旁边还有细若蚊足的注解。卷首几个古篆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星罗棋布初解》!
龙惊墨心中一震,连忙细看。这竟是一本讲述基础阵法原理与布置的典籍!书中所述,并非需要灵力驱动的仙家阵法,而是利用山川地势、草木金石乃至寻常器物,通过特定的排列组合,引动微弱的天地之气,形成困敌、迷踪、预警等效果的奇门之术!正适合她眼下所需!
她如获至宝,当即沉浸其中。这《星罗棋布初解》内容艰深晦涩,但龙惊墨前世便是医毒双修的顶尖人物,逻辑思维与推演能力极强,结合书中图形注解,竟也勉强能看懂三四分。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名为“七星迷踪阵”,只需七块蕴含微弱磁性的石头,按照特定方位埋于院中,再辅以简单的步法引导,便能让人进入院落后产生方向错觉,如同陷入小小迷宫。
“就是它了!”龙惊墨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磁性石头不难找,布置也不复杂,正可一试!
她退出空间,心中已有了计较。待夜深人静,便是她动手布阵之时。这听竹苑,也该有点自保的手段了。
目光再次掠过窗外,龙惊墨眸色微沉。小的吃了亏,老的绝不会善罢甘休。柳氏,接下来,你又要唱哪一出?或许,这新得的阵法,很快就能派上用场。